杨伦提着包袱走进内狱。
邓瑛牢室内站着司礼监随堂太监,以及四个刑部衙役。随堂太监手上端着册子,正逐字逐句地念诵,邓瑛垂手立在墙前,言不发地听着,待太监念完,衙役才提声问邓瑛句,“你听明白吗?”
邓瑛点点头,平声道:“是,听明白。”
衙役道:“复诵。”
“是。”
话未说完,便看见杨伦手上包袱。
“送东西啊。”
杨伦还未开口,齐淮阳便抄起手道:“他不会要,你不如趁着在,进去看看他。”
杨伦笑笑,“也成。”
齐淮阳侧身寻从后面出来狱吏道:“今日宫里是不是来人。”
杨伦看着杨婉模样,将信将疑地将钱揣入怀中,走几步,又快步返回杨婉面前,指道:“杨婉,等你离宫,你给回趟家。”
杨婉被他逼得退步。
“做什?”
“做什?”杨伦梗起脖子道:“要审你!”
杨婉抱着手臂笑声,“行,你把公堂摆好,到时候定赴审。”
“界限”二字点到杨伦天灵盖。
他忙对杨婉道:“这话在这儿说,就吞回肚子里。”
杨婉点点头,接道:“你也不能过激,定要看准太后立场,找好场合,同时要拿捏住你为人臣限度。”
杨伦听她话,掐着虎口面点头面转身朝养心门走,杨婉追几步跟上他道:“哥你等等。”
她说着将个钱袋子塞到杨伦手中。“这个钱你拿着,给邓瑛买东西。”
邓瑛轻轻捏捏自己手腕,低头复诵。
他语速并不快,字句都十分清楚,与册本上文字,几乎无差。
“从前就听说您能过目成诵,今日真正见识。”
“是,司礼监过来个随堂太监,在和犯人说‘面讯’礼。”
“出来吗?”
“还未呢,这才进去。”
“哦。”
齐淮阳拴好丧带,带着杨伦从后堂出去,命人打开狱门,自己则返身回衙。
——
十月翻过,大明朝迎来有史以来最寒冷个年关。
十二月初十,内廷要送贞宁帝出殡,京城内外戒严清道,沿着道路修起大大小小芦棚,供送殡新帝与百官休憩。
刑部狱案除司礼监案之外,其余全部因为大丧搁置,牢中人犯无法在‘徒,流’二刑上分流,时人员拥挤,供给不平。犯人在外面家人不得已要想办法向里头塞送,然而塞送东西到衙门当口就被刮半,在狱内又被狱卒刮抠半,真正能送到犯人手中少之又少。
杨伦叫家仆在市中买堆苹果和橘子,用个包袱装,亲自提来,站在刑部衙堂里等齐淮阳,齐淮阳已经有近十日未回家,刚在内衙歇午,被衙役唤起来后,丧袍还未穿。他边走边往袖子上挂袍,随口问道:“这两日三司堂审都停,等着里面‘面讯’,你过来做什……”
杨伦拿起来看眼,随口道:“买什,他现在除牢里吃食,其余什都不吃。”
杨婉道:“那你就买些苹果和橘子给他吃,补充维生素,免得他掉头发。”
杨伦眯起眼睛,“你说补什……”
“啊?哦。”
杨婉咳声,有些尴尬地改口道:“是说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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