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重在身,站得久,额前满是汗水,即便倚靠着栅木,身子却依旧虚晃不已。
邓瑛张口哑然,只能艰难伏下身,向
“明白。”
个堂官问道:“为什不能让他说话。””
齐淮阳看他眼道:“休问。”
说完对差役道:“带他上去吧。”
——
差役将录文呈上道:“这是北镇抚司使亲自所写,已在诏狱中验明,张大人命转告尚书大人,此处不必再行。”
齐淮阳看着文书应道:“知道。”
说完看向邓瑛,“身为监刑官,不能与你私言,但在向你交代事宜之前,有句话,想对你说。”
“大人请讲。”
“虽未曾与你结交,不全识你性情。但观杨婉文后,至今意不能平,对先生,心有不忍。”
从前时光如瑰丽旧梦,即便在最肮胀泥淖里,也能折射出光来。
过这多年,他从来没有将自己视为这座皇城营建者,直到临死之前,他终于被杨婉摁灭那颗自毁心,他才敢直视自己存在过痕迹。
红墙金瓦,雕梁画栋,如大好河山,风光无边。
无关当朝人心,也无关历史规则,平等地看待着他这个即将被处死人,向他致意。
他想要活下去,虽然他知道已经晚,可是死之前,他好像并没有特别悲伤。
他说完,伸手扶着刑台前栅木,将孱弱身子倚靠下来。
齐淮阳放帐角,转身见身后众官皆垂头沉默,不禁道:“有什话说吧。”
众人起先没有说话,最后个末等堂官抬头道:“尚书大人,下官不忍。”
话刚说完,外面传来声鸣锣。
押送邓瑛囚车到皮场庙前。
刑台不过十阶,邓瑛却走得极慢。
喧腾人群,见他被带上来,却自发地静下来。差役将他带到刑架前跪下,而后退至他身后。邓瑛原本闭着眼睛,却听见台下有个苍老声音在唤他字。
“符灵。”
邓瑛肩膀颤,低头朝刑台下看去。
焕他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焕。
邓瑛道:“请大人慎言。”
齐淮阳道:“需不需要慎言,你可以出去,自己听听。”
他说完,正声唤出他名字:“邓瑛。”
“在。”
“按律候刑示众,你不得开口,否则即刻去舌。”
原来和自己身份和解之后,即可正视自身。刑余至今,他还是第次,真正问心无愧。
邓瑛想着,轻轻地闭上眼睛,任凭差役带着他穿过庙后烟树,走向皮场庙。
刑台下围帐后面,邓瑛被带进来。
围帐揭闭,雨气和土腥味便涌进来。
齐淮阳示意众官都噤声,询问押解邓瑛差役道:“验身录文在何处。”
邓瑛被人从囚车上带下来。
时有时无细雨,沾润他身上囚衣,然他却因为被绑缚得过紧,丧失掉大半知觉,反而不觉得冷。
他抬起头朝皮场庙看去。
皮场庙是太祖时期开建,在顺天府左面,之前曾是剥皮之所,后来改为极刑刑场。血污之地,不论如何洗刷,气味都不好闻。然而周遭树木却长势甚好,几乎遮蔽住皇城中高檐,唯剩几片琉璃瓦顶,被雨洗得干干净净。
邓瑛踩着道上泥泞朝前走,目光却直没有从瓦顶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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