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晚上就要摆素宴,这刚开春,也没个好绿菜吃,只能上野菜添作道席面,不然太少,这会儿正乱着,张家只剩李婉云人,张木生家子还要待客,只能他们这些帮忙人去挖。
“这样,趁这会儿天还没黑,你跟娘出去挖些野菜回来,她可怜,没个人帮衬,咱们啊,就当是积德。”卫兰香说着就提竹篮,出来和全子娘说声,两人就出去。
下过雨后,山坡田地里到处都是野菜,麦子地离得远,陆谷跟着卫兰香在河边挖满满篮子,好歹够今天
“喝口温缓缓。”卫兰香倒碗温水递给她。
李婉云手还在抖,待碗水喝完后才喘过口气,不再哭。
“外边有你二叔家帮着招呼,你若想睡就睡会儿。”全子娘见她实在可怜,总不能这模样出去待客。
再者老张氏就生儿女,子息薄弱,女儿被卖到哪里连村里人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来哭丧守灵,张家那些亲戚也都被砍走,来吊唁人顶多就是老张氏娘家和李婉云娘家亲戚。
李婉云只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在卫兰香想将她扶上床时摆着手摇头,见状,卫兰香只得作罢,和全子娘几人出去后把门关上,独留她人歇息。
上次埋张正子时,好歹是棺材入土后才闹起来,这回老张氏尸骨未寒,就乱糟糟成这样,不出两刻钟,整个清溪村人都知道李婉云疯疯癫癫砍人事,甚至也在外村传开。
平日里嘴上再厉害泼辣女人和双儿,逼急也只是肆意谩骂,顶多就是撕扯打架,拿刀砍人属实罕见,只说这份冲劲疯劲,也是被逼急觉得自己没活路,寻常人再气盛凌人,哪有这份胆量。
房里捂脸低泣李婉云双手颤抖,腿脚是软,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连心也在抖个不停。
她本是个柔弱妇人,何曾做过这种要杀人事,她原是没本事,只敢坐在地上哭诉,可那些叔叔姑母,个个瞪眼咧嘴,跳着叫着让她给钱,叫她在恍惚中又看到要吃她恶鬼,青面獠牙,黑黝黝大口能将她整个吞下,连皮带骨嚼个干净,连渣都不剩。
“婉云,婉云。”全子娘在旁边摸着她脊背给她顺气,声声叫着,想把她魂儿叫回来,疯成这样,可不就是丢魂。
院子里,卫兰香出来就看见跨进门陆谷。
“娘。”陆谷瞅见卫兰香后几步过去。
“你怎过来?”卫兰香拉着他手腕将他拽进厨房,低声道:“这边死人,不干净,仔细冲撞,不是让你和你阿嫂他们待在家里?”
闻言,陆谷有些忐忑,但还是小声问道:“娘,婉云怎样?”
“这会儿好,在房里歇呢。”卫兰香说着,看见竹篮里把蔫哒哒野菜。
全子娘手下瘦弱脊背在颤抖,连带着她手都在颤,当真是抖似筛糠。
“快烧些纸。”见卫兰香进来,全子娘连忙说道。
卫兰香看眼呜咽哭泣半天没动弹李婉云,轻点下头就出去拿黄纸。
她俩还让苗大娘几人也来喊名字,又是烧纸又是呼唤,番折腾后,李婉云终是抬起头,红肿眼睛有几分神采,不再浑噩疯癫。
她方才不是没听见这几个大娘和阿嬷声音,可满心悲怆哀凉,陷进去后哭起来,就什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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