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搭着椅把手,随着婉转曲调,手指轻点,像是合奏,也跟着哼唱两句,屋子里早已没有女主人,却处处是她痕迹。
人们对于伤心事,有种不说破识趣,徐尘屿抬起茶壶,斟满杯,推至沈夕澜身前:“阿姨
“尘屿,进屋坐,吃早点再走啊,”沈夕澜处理好后,笑得灿烂,轻轻推开正厅大门,招呼着他进去坐。
沈夕澜原本打算亲自下厨,冰箱里放着鲜肉和饺皮,还没打开冰箱门,就被季松临制止,连拉带拽被外孙“轰出”厨房,他自己系上围裙,鼓捣早点去也。
难得厨房有帮手,沈夕澜乐得清闲,她和徐尘屿聊得起劲,缠着他又讲个警察故事,茶壶里煮着大红袍,幽远茶香溢满屋子。
客厅不算太宽敞,好在干净整洁,家具清水乌木桌椅,其上铺着水莲湘绣靠枕,老派风气。
墙壁上挂着张旧照片,照片里女人着袭如蝉纱薄月白旗袍,脖颈坠着条翡翠项链,身材高挑,鹅蛋脸配双浓丽眉眼,巧笑盼兮间,蕴涵着份世人不及风情。
季松临和外婆住在林圆寺胡同12号,推开桧木大门,四合院开阔,生长繁茂绿萝爬满墙壁,金灿灿桂花开得正好,拐角处栽水儿马蹄莲,花苞子颤巍巍地迎风抖着,枯萎茎秆上缠绕几株残花,幽幽地散发着丝冷香。
“哎呀,昨儿忘记搬回屋,花都涝。”老太太急得跺脚,忙抬起花盆底,将雨水漏出来,边小心地抬起花径察看。
“您大病初愈,别碰冷水,”季松临眼疾手快,接过外婆手里花盆,任劳任怨地说:“这些花交给。”
“别抢别抢,你们年轻人,哪懂照顾花,”老婆婆嫌弃似,拍掉他手,嘟囔着:“去别给添麻烦。”
簇挺秀雅致植物里,老太太扭着稍显臃肿身躯,布满斑点手指拂过花叶,掸去风尘,动作轻柔而小心。
老太太抬指,抹去照片框底灰尘,她把面扬:“囡囡,好看吧?当年追她人排到胡同口”讲到这里,她语气打趣地说:“有个痴小伙,尽来门前说傻话,什要爬上天去,把那月亮掐下来,给囡囡当发簪呢”
徐尘屿再次凝视着那张照片,风华正茂女人如株无暇玉梨花,看见她第眼,就知道是那种让男人疯魔女人。
“不过她也傻,非得跟个不合适人在起”老太太尾音轻轻颤颤,没再往下讲,很显然,那属于伤心往事。
沈夕澜眼中情绪往下沉,她走到收音机旁,将盘磁带卡进去,按下按钮,清丽唱腔穿堂过,堆满耳廓,比起上次咿呀不清《南柯记》,这次徐尘屿听清。
“①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她那惜花神色与徐子华逐渐重叠,徐尘屿想起父亲也爱花,客厅瓷瓶中有玫瑰,有丁香,偶尔也有晚香玉,不过,他最爱还数虞美人。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说就是这种人。
季松临走在他身旁,偏过头,小声说:“老太太种花,她可宝贝,有次不小心碰坏两株,挨顿揍呢。”
徐尘屿听得有趣,笑得眯起眼睛:“这凶啊?”
“可不是”这句说得比上句更小声,季松临压低嗓子,不敢教爱花如命老太太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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