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灯光熄得差不多,独留最中间那盏,倒映瞳孔成像里,明暗交接尽头处站着个人。
夜色朦胧,孟亦舟背靠着面斑驳,肮脏白墙,他身后是空无人长街,无望黑,浅淡黄,和他身影融为体。
孟亦舟没抽烟,也没玩手机,就那静静地站着
房间恢复如初,沈晚欲饿得没有力气,但他没胃口,也没碰那碗饭,沈晚欲躺倒在床上,想着睡觉就好,可周围越安静,他脑子就越发凌乱。
他无法不去想孟亦舟,无法不去猜想在孟亦舟心里,他是不是已经被除名。
成熟,冷静,聪明,他伪装那久,还是破功。
他想起哪本书上说过,人类无法掩饰三样东西——贫穷,咳嗽和爱。
沈晚欲烦闷地坐起身,他想抽烟,最好抽万宝路。
全部时间都在为那几辆碎银奔波。
沈晚欲打过很多零工,烧烤摊洗盘子,大酒店拖地板,街上发宣传单,他都干过,可他从来没喊过累和苦。
宋丹如咬咬唇,眼眶有些红:“咱们家条件不好,妈知道,从小到大,妈欠你太多东西,妈也希望你像别家孩子那样,周末看看电影,打打篮球,做自己喜欢事,而不是不停地打工,如果可以话……”
“妈,别说这些,”沈晚欲微微皱眉,“有点累。”
宋丹如看见沈晚欲表情,愧疚地低下脑袋。
久远水上公园。
夏天草坪上有不少小孩在放风筝,旁边有租借小摊子。
风筝租借次八块,可以放十分钟。
沈晚欲挑最喜欢扇,筝面上画着油画,眉目温润男人手拿着水壶,阳光铺面小院子种满海棠花,漂亮温婉妻子站在男人身后,怀里抱着个胖乎乎奶娃娃。
沈晚欲很喜欢那个风筝,放风筝时候很小心,拿去还给老板时也很舍不得。
那是孟亦舟最喜欢牌子。
烟草香,还有股淡淡薄荷味。
他赤脚踩在地上,脚心片冰凉,打算下楼去外面小卖部买包烟。
窗帘没拉,窗户大敞,月亮惨白地悬挂在天上。
沈晚欲只看眼,往前迈脚步就顿住。
中国式家庭充满牺牲感,父母对孩子,亦或是孩子对父母。
孝心让沈晚欲无法坦然接受宋丹如歉意。
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命运”是条漫长生命轨迹,他出身在低处,只得拼命踮起脚尖,靠自己看到更广袤世界,父母不欠他任何东西。
没几分钟,房门开又关,关又开。
宋丹如抬来个瓷碗,里头装着白菜芋头汤,青椒小炒肉,还有点咸菜,放下碗,她没再说什,默默关上房门。
宋丹如见他依依不舍模样,提议把风筝买下来带回家。可是沈晚欲看那风筝眼又眼,最后抿着嘴唇,乖巧地摇摇头。
他嫌三十五块太贵,他怕母亲心脏病加重,怕外婆需要用钱,他怕这个怕那个,懂事地放弃旅行途中最微不足道心动。
想到这些,宋丹如只觉得酸涩涌上眼眶,心里多年来亏欠也同袭来,堵在她嗓子眼。
为人父母,最惭愧莫过于此。
沈晚欲才十九岁,可他活得像二十九岁,他囿于赚钱,承担家用,照顾外婆,本该纵情肆意青春却过得灰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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