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兵神色却不见任何异样。承德笑笑,暗中自嘲这份草木皆兵,强迫自己定下神,抬步迈进去。
大门贴着后脚跟重新合上。
天殿很大,从门口走到高座下方,来者需得走上足足百步。
上次,承德拉着浮泽来求婚旨时候,还觉得这段路太长太长,如今才知原来百步其实那短,哪怕用上最慢速度,也不过半炷香就能走到头。
他没有去看高台,全程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每步,都载满沉甸甸哀痛。待到视野中出现台阶,便收步行礼:“陛下。”
那鬼身上,有他从未拥有过魄力,是种……成熟男性自信,将势在必得包裹在运筹帷幄之中。
而浮泽,直到昏迷过去前刻,也没有向他开口求救,哪怕是个眼神。
承德只觉得眼睛里涩得厉害,抬手,隔着袖子揉揉眼尾。
再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天殿门前,守在外头天兵行个礼,笑着招呼:“承德仙君,可是要面见天帝?劳烦稍等,先进去禀告声。”
分明意外目地,但又仿佛早就已经排在计划之中,承德有瞬间犹豫。
【押运战犯事关乎三界安危,浮泽愿意与鬼王同前往。】
仙界是三界之首,下界,可能是人间,也有可能是……鬼府。
承德独自行走在没有尽头云海之上,眼神里是从未有过黯淡与迷惘。
卦象固然只能给出模糊指示,但若所有仙君卦象都指向同个方向呢?离开红线居之后,他又连续拜访其他数位仙君,最初心中还偷偷藏着几分侥幸期望,可随着个个答案拼凑出完整真相,现在那点侥幸已经彻底没有生存空间,只剩下深深无地自容。
下界。
躬身动作有些驼背,像个垂老农人。
“承德,你来。”天帝点头,“你才从人间回来,不好好休息番,可是遇到什困难?”
声音比起大会少几分威严,更像是长辈对晚辈慈爱招唤。普普通通关心,明明已经听过许多遍,承德却瞬间鼻头酸,方才干涩眼睛蒙上层薄泪
不过很快,便扬起礼貌微笑,默认天兵说辞:“有劳。”
没有人知道他风平浪静皮囊之下,正在受着怎样摇摆不定与自责备煎熬。
天殿大门打开,又迅速合上。等待时间比想象中要久,另外天兵似乎也有些奇怪,憨笑着开口解释:“今日还有别仙君过来,不过按理说都是熟识,不应该呀……仙君再稍等片刻吧。”
话音未落,方才进去禀告天兵终于大步跨出,做出请动作:“仙君久等,陛下有请。”
大门只打开半,并不像平时待客那般大敞,从外头看进去,珠帘将里头切都遮挡得影影绰绰,似乎是天帝有意隔绝什秘密。
承德遍又遍、自虐般地咀嚼这两个音节。
多讽刺,在千年痴心妄想之后,他终于得到个确切答案——不管是鬼王,还是其他人或鬼,浮泽未来,都不会有他相伴。
凭什?
承德又想起那日清池居。
鬼王将接纳鬼府信物浮泽紧紧搂在怀里,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他,嘴唇无声开合:“纵然你先来千年,与浮泽结契还是本座,也只可能是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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