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个战栗,终于从醉酒中清醒。
再低下头看看所谓“木盒子”,摸摸边缘,这才反应过来这竟是口巨大黑棺,而自己方才就是躺在这口棺材里头,就连身下垫着被褥,也是不详纯白……
哒、哒、哒。
身后突然传来清晰脚步声。
——分明刚才已经看过,空荡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
再醒来时,天却还是黑,不知是夜里几更,只听见周围很安静,昏黄烛火照亮眼前片方方正正屋顶。
阿江认得,这是他自己房间。
家中房间不多,弟弟妹妹们都是挤在间房睡得,唯有他从小就独自睡在这个大房间里,屋顶上横梁每处纹路,他都记得清二楚。
抬手摸摸身边黑色“墙”,指尖传来触感平滑温厚,收回手放到鼻下轻轻嗅闻,还能闻见股淡淡檀木香。
自己好像……正躺在个巨大“木盒子”里。
母离世后,祖父就长住佛堂,父亲二弟三弟为生计奔波,家中只有母亲与小妹日日与他相对,他时常个不经意转头,看见母亲出神地望着自己。
阿江垂下眼,早就学会不看、不问。
二十岁,生辰前月,祖父突然从佛堂回到家中,叫来家中所有人,对阿江说:“你祖母逝世之时……‘他’曾托半仙带话,待你及冠便会来接你,如今,差不多该是时候。”
阿江不知道“他”是谁,要接自己到何处去,但是祖父说那才是他归属,阿爹阿娘也未表现出任何意外,于是阿江什也没有问,点点头,接受切突如其来安排。
天晴,阿江站在自家院子里,看家人们来回忙碌。
阿江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浑身
阿江疑惑地想。
缓好会儿,觉得头没有那晕,才慢慢从“木盒子”里坐起来。
房间里还是先前见过那些烛火,红红白白地摆满房,不同是,屋子四角不知何时各悬挂四面铜镜,镜面反射幽幽火光,把贴在阿江正前方墙壁上、白纸剪成大大“囍”字照得更惨白几分。
虽然没见过,但阿江听村头老人说起过,这似乎是……冥婚。
活人,与鬼魂。
自祖父回家之后,似乎整个林家都在预备着什重要仪式,先是游学三弟回家,后来二弟与父亲也几乎每日都会抽空回家搭把手。条条道道大红布料挂满屋檐,红得刺目,其间却又点缀着大大小小白色纸笼,阿江站在自己房门外看,只见红红白白烛火摆满自己房间,日夜燃烧不断,既像是婚房,又像极灵堂。
他不知道那是做什用,却突然莫名有些退缩,生出想要拒绝这些想法。只是转身,见到沉默忙碌着林家人,又什都说不出口。
生辰前夜很快到来,家人难得聚齐,酒肉摆满饭桌,比往年春宴还要丰盛,父亲破天荒地递来给阿江杯淡酒。阿江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间,手心里被塞进根黑色鸟羽,祖父苍老声音越来越远:“阿江虽注定不属于林家,但毕竟生在林家、长在林家,万般不舍,唯有望他被接走后,能世平安顺心。”
阿江心中顿觉委屈与悲伤,想抓住祖父手,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抗黑暗来袭。
他觉得自己睡很长很长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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