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冬天,办事处门口来个年轻人,来认领骨灰。年轻人个子不高,微胖,圆脸上戴着圆眼镜,被件羽绒服裹成个球体。下着很大雪。天却不怎冷。楚稼君死后很多年里,直没人来认骨灰,或者没人敢来。有人通知纪勇涛,今天有人来领,也姓楚,关系是堂叔侄。冒着大雪,老纪带着小楚出去吃羊肉炉。火锅蒸汽熏得楚先生眼镜发白,直手忙脚乱擦眼镜。骨灰坛被他抱在腿上,不敢放桌上椅上。老纪说,你就放地上呗。死那多年,放地上又怎着。人死,不管土葬火葬水葬,都会往很深,很深,很深地下沉去。楚先生抱着骨灰坛过地铁安检,金属检测嗡嗡叫。老纪替楚稼君捡骨时,可能把那颗子弹起捡进去。老纪:你觉得不合适就挑出来?楚先生:这怎挑啊?能挑吗?能啊。老纪弄双长筷子,蹲路边开骨灰坛。楚先生也不好说啥,毕竟照当年许多人请愿,这坛玩意儿可是差点被冲马桶。老纪筷子在坛子里挑挑拣拣,大概是里面有些空洞,被筷子搅塌,坛子口腾起阵白烟。东西塌下去时,还发出声如同叹息轻响。老纪被骨灰粉呛得直咳嗽,他肺直不好,当年那人恨极时捅他几刀,刀进左肺叶。老纪蹲在那,很久没说话。他看着这堆白骨灰烬,竟说不上此刻心绪。唯明确羞于言表,是空寂。那人死后,他回到只剩自己个人家,看见空荡客厅,心里也静静空下去。楚先生在旁等,等很久,他不敢看这场面。等会儿,又实在好奇,往老纪那瞥眼。他看见老纪掩面大哭,哭得很安静,却很伤心。——《爱呀河迷案录》碎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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