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没问,但问也白问,少年生而知之,但知是天地,却不知俗世。他甚至连自己族群兴盛与覆灭都不曾知晓,圣山是什都没听过,少年只知道自己在东山中有个小家,且他来人世走遭,最后也还是要回家。
众人沉默谨慎赶路,越往东南走,天气越冷,他们从草原横穿而来,本来路上热得不行,但此刻,都将外袍拿出来穿上。丝丝垂垂藤蔓榕树密林也渐渐变成针叶林,甚是仔细找能找见脚下腐叶草地中松塔。
随着气温降低,阿曈体温却渐渐升高,他甚至连小褂都不想穿,只露着手臂套着贴身砍袖。众人早就知道他异状,索性阿曈也不藏,他热到不想披袍子,心中还想着,算,叫他们看吧。
但有时见到众人投向自己目光,他都感慨,阿纳说没错,他这样,是叫人过于羡慕,瞧他们,眼睛都放光。
宗朔时时观察着怀中少年情形,眼下就见人是醒,但朝众人环视圈后,却兀自长叹口气。
身后“部队”渐行渐少,还没等到圣山附近,它们便已经重新化归在这片草原中。
这叫众人松口气,也算完成件事,刑武伸伸腰,“功德无量!”
只是越往圣山走,这里原生动物也越多,它们不像是东部草场那些羸弱兽类,而是各个票肥体壮,强健有力,就连蜘蛛都有拳头大小!他们又亲眼看着几只野猪打仗,直接怒气冲冲撞折好几棵粗树。
那种冲击力叫忽儿扎合都诧异,宗朔吩咐众人都小心,不要惹怒这里动物,多年厮杀直觉告诉他吗,它们看起来有些不寻常。
越往东南走,反而草场减少,多是密林与山峦岩壁,山岩都高耸连绵,且形状各异,叫人不自觉想起草原那处避风“神窟”。
宗朔勒马,“怎?”
阿曈摇头,“可真造孽啊。”
“……”
天目老人也越走越激动,而阿曈本来在身后兽类都散去后,他是能够收回耳朵与尾巴,可随着越往东南走,他状态又不稳起来,不仅难以控制自己兽相,而且嗜睡,时常睡得极沉,就连赶路都叫不醒,只有宗朔抱着他走。
宗朔皱眉,但天目人却宽慰他,说大人到年纪,自然要回圣山,且他已经有认定人,这次不回来,还什时候回来呢?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
宗朔问老人,到年纪回来做什?老人却也知半解,只说好像有什仪式,只是他知之甚少,要问大人知不知道。
而等宗朔低头想询问阿曈时,就见这人又睡,瘫在自己怀里,沉沉不醒。少年眉睫如鸦羽,乌黑浓密,直直,阳光照,便在眼角处投下小湾细碎阴影,看着叫人心中爱怜。
宗朔将人往里搂搂,用伟岸身躯给少年挡光,以免他晃眼睛睡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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