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闻言,心中滋味难言,伸手恭敬接过木盒中东西,阿曈伸过头来看,并不是什指骨,而是个金色小盒子,小盒子上还挂个链子。
方丈交舍利子,便行礼离开,圣僧圆寂,之后要做事情还有很多。
宗朔看看手里东西,而后,则转身直接挂在阿曈脖颈上。
“啊?这不好吧,把大师傅挂在脖子上,他老人家不会嫌颠慌嘛?”
宗朔揉揉阿曈总是稀奇古怪脑袋,
风拂过,树冠“唰唰”作响,阿曈鬓发轻扬,他看着远处金光璀璨火台,又看着双肩微颤,跪在地上叩首宗朔,少年终觉人世浮沉。
而阿曈在高僧们久久不停梵音中,稍微侧头,向身后望去,他听见铮铮淙淙琴音,从那处荷花池边殿室响起。
琴声只有松沉而旷远散音,并没有泛音与按音。毕竟,独臂之人,在不能像寻常般双手按弦,他像是在奏首终曲,相送亡魂。
至此,宗朔经年牵绊尽去,茫茫天地,在无人需他稽首叩拜,唯余皇天后土,苍穹大地。
天色将暗,坐化台上幽幽火光终于熄灭,围坐念诵日经文和尚们也终于起身。不知过多久,位手托木匣大和尚走到树下。
远望群山巍峨,万叠千岩,温软日光斜照而上,氤氲间流云泄动,雾气昭昭。
山巅之上,云中寺高耸坐化台中,烈火熊熊而起,像是朵盛开在霭霭雾气之中佛莲,缭绕莲瓣渐渐吞噬其中那个老僧垂头而坐身影。
所有持戒高僧围坐在侧,低头念诵经文,弥弥梵呗和着山寺暮鼓晨钟,低低回荡在山间,也轻叩着宗朔心。
他站在葱葱郁郁古树下,隔着僧众与高台,望着那燃着火焰,老和尚逐渐消融在其中。
尽管此去经年,宗朔仍旧记得第次见大师傅场景,老和尚竹杖芒鞋,站在青山翠树中,朝无家可归又不知身在何地自己,笑着招招手,说,以后你就是弟子,叫大师傅罢。
宗朔闭目倚在阿曈怀中,阿曈搂着宗朔脖子,低头将脸贴在男人头顶,两人坐在树下,像是双藤蔓缠绕般,同枝连理。
大和尚看着宗朔,单手顶礼,“阿弥陀佛,殿下。”
宗朔睁开布着红丝眼睛,看是方丈,便带着阿曈起身,也回个礼,“方丈大师”。
方丈看着宗朔样子,也并未多言,直接打开手中木盒,送到宗朔眼前。
“圣僧师祖经过荼毗后,得九枚舍利子,分放各国禅寺供。而此枚指骨舍利,圣僧有言,交于殿下身边这少年之手,以全造化。”
而当初那个家破人亡,身边群狼环伺孩子,在这山寺中,住十年。
青砖白瓦佛寺,朴素清静禅室,为他遮挡无数俗世风雨,叫他尚且有喘息余地,直到朝中风云再起,佛寺再也护不住即将成年先太子遗孤,他赫连宗朔挂帅出征,尸山血海里滚过来,叫世人知道他,又惧怕他。
他不再是个手无寸铁遗孤,而是个修罗魔星,任谁也不敢轻动。
而如今,所有尘世俗缘,都随着腾跃火焰,化作青烟,散在天地中,他大师傅,出世而去。
宗朔看着坐化台渐化作飞灰,他缓缓双膝跪地,叩拜在地上,长久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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