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轻轻吐出字。
幻觉中铺天盖地箭雨里,简楼子冷漠至极话再度回响在耳边,江绪从袖中掏出那枚玉牌,点点将它碎裂成数块。
五百余年师徒情谊,简楼子从未如对严绥般那样对他,直到最后,他也只得到场万年来未启用过箭雨和句“叛徒伏诛”。
而这世,炉鼎之事被揭露在人前,为制止弟子间流言蜚语,简楼子必不会让他在宗中久待,就在来合欢宗路上,江绪便已收到前往荒州办事简讯。
不用想也知,往后“江绪”这名字会被刻意隐瞒,他这个人会被排斥在无极宗之外,直至……再无人记得。
他说那时便喜欢。
江绪恍恍惚惚地,发出声极轻,自嘲笑。
骗人,他想,都是骗人。
若那时便喜欢自己,又为何会冒出个狐妖来?
严绥根本就不爱!
他心口好阵发闷,神思交杂间竟哇地声吐口血,骇得渺音匆忙抬手扶住他摇摇欲坠身影,抬手往他背心打入道灵力。
“想不通便莫想,”江绪听见他怜惜地安慰着自己,“生死劫这玩意儿本就难勘透。”
江绪却缓慢地摇摇头。
“前辈,”他低声问渺音,“合欢宗修情道,那是在云州,你看师兄……像是爱?”
只要严绥是爱,他在恐慌中死死抓住渺音手腕,只要他爱,想便不定是对。
但他只是嘴角微动,面目木然地看着渺音。
“何意?”
“字面意思,”渺音有些怜悯地注视着他,“即便是严绥现在死,你也无法渡过此劫。”
江绪木讷地点点头,轻声道:“明白。”
他整个人都在此刻陷入某种恍惚状态中,渺音抬头看眼开得正好六瓣桃花,将自己呼吸都克制到几乎听不见程度。
江绪垂着眼,细长眼睫遮住所有翻涌情绪
渺音在心底叹息声,还是没能说出本想告诉江绪话——
若已经开始怀疑它存在,有些疑问便不必再找答案。
他收敛好情绪,柔声道:“其实自己想并非是最好法子,你可以去问问他是怎想,好孩子,你可愿同块去北州?”
这其实才是渺音真正想问,江绪想,合欢宗去往北州定然是要援助魔修,他这话其实是想问还会不会回到无极宗去。
“好。”
可渺音却道:“情爱字,别人说都不准。”
他轻柔地包住江绪冰凉指尖,狠着心往下说道:“旁人所看永不及你亲历十之二,爱或不爱,只有自己知道。”
江绪缓慢地眨下眼。
“……不知道。”
满天纷纷扬扬桃花下,恍惚间他好似又回到初入无极宗那天,严绥收剑,屈膝与自己平视笑。
凡合欢宗弟子顿悟,必要到此树下寻求机缘,但愿江绪今日能想明白些。
而江绪只觉得自己是在发呆,渺音话不遑于在他心头响起声重音,潜藏在阴暗中无数念头股脑地涌上来。
若情劫是求不得,那今生得严绥眼,本应能看破,可如今之情况明显是还未破劫。
而严绥那边,可是因为上辈子发现死也无法渡劫成功,所以才哄骗,与在起。
也就是说,严绥爱从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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