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临川抬起眼,目光在母蟹上停瞬,继而落在她手腕上。
秋天日头尚有些烈,在庭院中坐久,难免有些燥热。日影穿过满枝苍翠羽盖,稀疏落在陆拂拂她肌肤上,好似汪缓缓流动琥珀,能瞧清楚腕子上青色、紫色血管。
空落落,缺个金钏。
他几乎下意识地冒出这个想法。
拂拂却浑然不觉,
“陛下,请。”
牧临川也副不甚在意模样,微微笑道:“多谢大将军今日相邀。”
拂拂乌溜溜眼,微微睁大点儿,好奇地看着少年将盘中螃蟹分尸,其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
很快便将这只螃蟹大卸八块,剔出蟹钳中腿肉,神情坦然自若地搁到陆拂拂碗里。
这套动作下来简直令拂拂叹为观止。
这日,刘夫人在府中设宴,邀请拂拂与牧临川两人同去。
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拂拂收拾妥当,立刻拽着牧临川去。
“不想去。”牧临川面无表情道。
被拖着抱起来时候,少年还副老大不乐意模样。
少年坐在床上,乌发雪肤,苍白着脸,眼中闪过抹厌恶之意。
,就是,bao发户。
故而,孙家家规不如其他高门士族那般严厉,家风也向被本地老牌豪族所不齿。
真正豪门,底下家仆大多识文断字,谦虚谨慎,这点在孙家却完全看不出来。
对方轻慢并不张扬,却体现在生活里方方面面细节上,比方说说奉茶时候刻意慢几步。甚至陆拂拂还撞到过,有两三个侍婢站在廊下抱怨。
道是。
“看干什?”少年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料理着螃蟹,行若无事般地道,“吃螃蟹。”
沾点儿醋,咬着螃蟹肉,拂拂感慨万千:“牧……陛下,你这螃蟹剔得真是太艺术。”
不知是由衷褒奖还是吐槽。
艺术归艺术,她可没有牧临川这个耐心。
三下五除二地吃干净盘子里蟹肉,女孩儿撩起袖口,露出截纤细皓腕来,伸手拿只又圆又大母蟹,展示给牧临川看。
拂拂板起脸来本正经地教训他:“这可是在别人府上,吃住,穿都是别人呢。”
牧临川也不吭声,只错开视线,看向窗外,眼里有露出点儿讥诮之意,像是在嘲笑她天真。
拂拂替自己换好衣服之后,就替牧临川穿。少年嘴上虽然这说着,却垂着眼任由她摆弄,展开双臂,将手臂套进袖口里,乖巧得简直就像个娃娃,等到达席间,就迅速切换成营业状态,副没心没肺,笑意吟吟模样。
秋高气爽,菊黄蟹肥,这日刺史府上新得不少大个头青蟹,叫厨下拿去蒸,佐以雄黄酒。
“今日是家宴,”不待牧临川开口,孙循便捋须笑叹道,“大家不必拘礼,好好吃好好喝。”
这所谓帝后来,大事小事,得遵帝制,给她们填不少麻烦。
“这国都亡,还摆这架子作什?”
“真是累死人。搞不懂郎主是如何作想,竟然敢忤逆上京那位意思,公然请这对废帝废后入府。”
“不过是对傀儡罢,你就少说两句吧。没看到人家腿都断吗?”
拂拂有点儿囧,其实瞎折腾这点她也深有同感,完全不能说这两个侍婢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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