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玻璃房之外流泻进来雪白光正照耀着他,阿尔巴利诺可以看见那些从赫斯塔尔额头上垂落下来发丝,随着他动作而微微晃悠着,发梢被明亮阳光映得发白。他眉头是稍稍皱着,看上去令人格外想要用手指或者嘴唇去抚平。他在想什?这首曲子吗?或者在想阿尔巴利诺本身?诗人说“爱吧!能爱多久,愿意爱多久就爱多久吧!”,他在想这预言般话语吗?
而乐曲已经来到第三个部分,旋律重新回到那种抒情、安宁节奏中去,而阿尔巴利诺在这个时候终于
音节来。阿尔巴利诺本人对乐器窍不通,但是光看那个音节响起来时候赫斯塔尔眉毛那跳,就知道这钢琴音色绝对已经糟糕至极。
“这个,”阿尔巴利诺把手从琴键上拿开,问道,“调下音还能弹吧?”
“你随便。”——赫斯塔尔当时这样回答,也没说到底是把钢琴留在阳光房里随便、还是找人来给钢琴调音随便。
从此之后他们就再没提过这事,仿佛阳光房里这个庞然大物只是个无声无息幽灵。阿尔巴利诺确实在赫斯塔尔上班某天找来调音师,除调音之外,那架钢琴被换掉两条已经断掉琴弦,然后阿尔巴利诺就又把这音色重新变得和谐悦耳乐器埋葬回玻璃房坟墓里,并没有对赫斯塔尔提起个字。
他会承认自己确实感觉到好奇,好奇赫斯塔尔曾为唱诗班伴奏那几个年头,好奇他在肯塔基教堂里学习钢琴日子,好奇他为什会选择用钢琴弦把死者吊在教堂穹顶下面——是什造就现在他,选择之间细微差别又带来什截然不同后果。
但是他已经学会不再开口,因为这是维持段比创造者和艺术品更加漫长、比爱情和婚姻更加步履维艰关系诀窍。诚然赫斯塔尔已经踏过那条血河,但是也不意味着他已经对过去切事情可以轻易地诉诸语言。如果说阿尔巴利诺从夏娜·巴克斯身上学到什宝贵品质,那就是“耐心”。
因为某些特殊事情只会在最合适时机发生,正如他们在卢浮宫里凝视着《梅杜萨之筏》那个漫长下午样,甚至可以说,他们还拥有无限时间。
而就在此刻,个雪后清晨,阿尔巴利诺·巴克斯站在阳光房门口,而赫斯塔尔·阿玛莱特正坐在钢琴前;乐声从开始悠扬渐入急促,阿尔巴利诺轻轻地蹑着脚步走到赫斯塔尔身边,动作轻到真如同踩着金银色光线织就锦缎、或者踩着什人梦想——
而他目光落在那双手上,那双手昨晚从壁炉燃烧火焰里拿起被灼烧至发红烙铁,曾掐着他脖子直到最后丝氧气从他嘴唇之间溢散,此刻他颈间红肿而逐渐青紫痕迹就是这双手指印。
可那手指拂过钢琴琴键时候近乎是温柔,但却也笃定而坚决。而某种逐渐高涨情绪正从逐渐急促旋律下爆发出来——感谢他家庭教育,阿尔巴利诺虽然对乐器确实窍不通,但是却听过足够多音乐,此刻他已经听出这是哪支曲子——乐曲作者用它来叙述逐渐高涨、难以抑制爱情,但是这种汹涌澎湃曲调对于赫斯塔尔来说却似乎是某种更激烈、更痛苦、更复杂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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