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何曾惧怕过死亡本身,他曾经日
曲舞毕,舞姬面上微红,汗水顺着白皙脸往下落。
望着她健康丰润四肢,他忽而又想到躺在床上她,想到他临走前看到那眼,她被褥中垂落出手臂,像半截枯梅,死气沉沉。
青年蓦地捏紧酒杯,心中像是被什重重地击打瞬,泛起阵刀割似地疼痛,疼得他指尖直在颤。
舞乐无疑是美,比她美多。
看着她病重模样,他第次畏惧死亡,如此贪恋生机。
更何况,如今惜翠重病在身,纪康平也希望他能多出来走走,且散散心。
面前青年略思索,便含笑着点头,答应下来,“好。”
纪康平松口气,想到惜翠,又看眼他面色。
他今日穿着件玉色衣袍,石青色鹤氅,脑后绑着杏色莲花暗纹发带,手腕上戴着串莹白色佛珠,单站在那儿,便是宝蕴光含,风流蕴藉。
无怪乎,京中人都称呼他为小菩萨。
边教她怎喝,喝完给她盖好被子,说着闷头捂觉就没事。
她有些委屈,想快点回家。
半夜,惜翠又觉得热,在阵冷热交替中,醒来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每日都去空山寺,冬日寒夜,冷得彻骨,他顶着山风和冷雪,去寺里上香,遍遍地恳求佛陀。
那无数佛幢被山风吹得来回飘荡,佛幢下如意珠当啷得响,佛前,他为她供养长命灯,在湿冷地板上映出昏黄团光。
窗外又飘起雪,室内灯光漏出些许,映照着如絮白雪在黑夜中旋转腾飞。
烟花“砰”地照亮夜空,落下无数星子。
可是看着眼前声色犬马,皮肉白骨,他突然很想回去,回去轻嗅她发间苦涩药味儿,那些尘世美,那些鲜活都不如她。
青年眼睫茫然地眨眨,心中像是缺块什,风吹都在生生地疼。
猛然间,他突然明白过来,他畏惧从来不是她,厌弃也不是她苟延残喘着模样。
而如今,他如玉脸上依旧如菩提萨埵像般温顺和煦,似乎弟妹重病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看上去依旧疏朗沉静。
各人都有各人活法,或许檀奴与弟妹间夫妻情分本就淡薄些,纪康平心下轻叹。
酒宴中,觥筹交错,灯影摇落。
主人请乐伎与舞姬来助兴,笙箫阵阵,那场中舞姬随之旋身摆腰,雪足踏出舞步,细软腰肢摇晃,裙裳划出柔美而有力弧线,纤细脚踝上,丰润手臂上,各色铃铛和钗环叮当响,似乎下秒就要伴着幽香坠入杯中。
卫檀生端坐着,看着裙裳、灯影与金铃摇动,也能微笑着附和两句。
他腕上佛珠,也倒映着线灯焰,生与死在殿中交错。
下山时候,卫檀生正好碰上纪康平。
纪康平春闱考中后,直待在家里等着授职,在家中无事,他平日里便常常与同年出去宴饮,拉扯拉扯关系人脉,到新春时候,各色拜帖下得更多,人际走动得更加频繁。
因为惜翠病重缘故,他已经推脱大半。
这回碰上卫檀生,是请他起去见吏部位*员,此事事关前程,他推脱不得,人去又未免有些忐忑,他这位表弟在京中享有盛名,若有他作陪自然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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