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还得从几天前，他俩旬考拌嘴说起。
其实他们两个争嘴也不是
天两天
事，国子学里但凡遇见，便要争起来，卫瓒性傲而嘴毒，沈鸢平日里装得似模似样，却又偏偏爱与卫瓒争风头。
幸而平日卫瓒在昭明堂，与沈鸢所在文昌堂并不相及。
谁晓得偏偏旬考时，博士突发奇想，将两堂合在起考校，沈鸢和卫瓒还抽到同道题。
两人还答
个南辕北
“知雪。”
“公子？”
“
已过听鬼怪故事年纪，卫瓒也不是牛头马面。”沈鸢道，“你也不用这样吓。”
再讲讲，恐怕卫瓒就要长出八个眼睛四只手来。
“……您听出来啊。”知雪讪讪说，“就是想说，咱们这次回去……就小心点儿，别惹他吧。”
知雪不说话，半晌却犹豫着开口：“公子，这两天听人说……那小侯爷性情大变。”
沈鸢不说话，知雪就接着往下说。
“听说小侯爷挨过家法，足足昏睡整日，醒以后，脾气便差许多，他那院里赶出去好些仆从，还问好几次你回去没有。”
“就连卫家三爷四爷来看望，都让他给叮咣五四顿好打，撵出去。”
“好歹是亲戚，平日里那小侯爷待他们虽不算亲厚，也没这样不留情面过，可见如今是凶性大发，公子你要回去，还不让他剁成肉馅儿啊？”
随风抵达万安寺时候，正好是晌午，沈鸢两个侍女正在那儿收拾回侯府行装。
沈鸢体弱，禁不得磋磨，身侧常年两个侍女，个叫照霜抱剑立在门口，另个叫知雪在整理衣物，叠上两件，便叹声，再叠两件，再叹。
侍女抬抬眼皮，瞧见沈鸢正在桌前悬腕绘图，也不知是不是礼佛几日，竟沾染上淡淡香火气息。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侧脸，浓密纤长睫毛，苍白皮肤、青涩却昳丽眉眼，连执笔指尖都仿佛透明。
分明是如玉少年，只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羸弱病气，禁不住又叹声。
“公子，咱们是寄人篱下呢。”
住着侯府，还让人家小侯爷挨家法军棍，足足二十军棍，饶是那卫瓒身强体壮，也在床上躺几天。
就算人人都知道沈鸢跟卫瓒不对付，也没闹出过这
大事儿来。平日里再怎胡闹，也不过是教对方被罚扫院抄书，国子学官宦勋贵子弟居多，连个藤条戒尺都用得少。
谁知这次就闹出这大乱子，只怕回去日子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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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倒是顿顿，目光闪过丝异色，半晌道：“他离那两个远点，对侯府倒是好事儿。”
知雪却咂舌：“公子，你还是顾着点自己吧。”
“京里说书先生都说，卫瓒在战场上徒手就能把人穿糖葫芦串儿，脑袋挂在腰上当铃铛。”
“外头人都说他……”
少女形容越发古怪夸张，沈鸢终于还是搁下笔，叫停她绘声绘色叙述:
沈鸢终于瞧她眼：“你让谁给扎漏气？”
怎活像让针戳皮鞠，泄气泄个没完。
知雪五官都皱起，愁眉苦脸说：“咱们真回侯府啊？”
“公子，咱们走时候小侯爷可放出话，让你别撞在他手里。”
沈鸢眼皮抬也不抬，说：“不回侯府还能去哪儿？你倒是给你家公子找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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