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卫瓒吃得兴致盎然,沈鸢吃得提心吊胆。
待到夜里头,沈鸢送侯夫人到院门口,回来时,正瞧着卫瓒屋里头灯火通明,似乎卫瓒正在里头换药。
便没进去,只坐在阶前吹吹凉风。
十指纠缠。
沈鸢睫毛颤颤,像是在长辈眼皮底下做坏事小孩,生怕被捉包似,抽好几下没抽出来,倒让他顺着袖子往上,轻轻摸到细软手腕内侧。
卫瓒实在有些坏心眼儿,就爱看沈鸢这受气忍辱似样子。
侯夫人问卫瓒:“怎伤右手?用左手吃饭。”
卫瓒闷笑声:“右手使枪使得狠,这会儿还抬不起来呢。”
卫瓒却是哄着侯夫人笑道:“就是想考,也未必考得上,娘真当贡院是菩萨庙呢,进去有求必应。”
侯夫人让他贫嘴来气,半晌搁筷子,轻声道:“如今看你跟你父亲没个好,只折春能叫省点心。早晚有日,便带折春回江南过日子去,凭你们爷俩怎折腾,也管不着,只留着折春养老。”
沈鸢却是脸不红气不喘,温文尔雅说:“折春听凭姨母安排。”
卫瓒心想,这小病秧子只怕心里头都开出花儿来。
只是想着刚刚沈鸢那失落得仿佛寸寸碎裂神色,便觉着,叫沈鸢得意得意也好,如今也只有他娘最能哄这小病秧子开心。
这日傍晚,枕戈院置办桌子饭菜,菜肉为主,没什鱼虾河鲜,俱是清淡滋补。
侯夫人便见着卫瓒这身伤,坐在桌边细细看好半晌,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却是拧着双眉轻声说:“怎这样不小心,办差也办成这样。”
卫瓒只听这话,便知道沈鸢到底是藏半,没将他是为他寻医事告诉母亲。
目光不自主看向沈鸢。
沈鸢立在侯夫人边儿上,副面不红、气不喘模样,只是目光还是闪烁着飘开,没敢跟他对上。
这会儿说话功夫,沈鸢气急,拧他把,才终于将手挣出来,故作无事舀汤喝。
卫瓒笑笑,却是光明正大、当着母亲面儿夹筷子肉给沈鸢,笑着说:“你这菜肉吃得比还少,只喝汤哪有力气。”
沈鸢忍不住恶狠狠剜他眼。
见侯夫人只是含笑,才慢腾腾低下头去吃菜。
……
只是见着沈鸢这模样好笑,又在桌子底下,偷偷拿手轻轻去捉沈鸢手。
只说:“成,咱们家沈解元最省心不过。”
便见那小病秧子面色顿,偷偷就把手撤走。
卫瓒见倒更起劲儿,又伸手去捉。
那小病秧子知他有伤,不敢挣扎得太厉害,让侯夫人瞧出行迹来,便让他摸个透。
卫瓒便是勾勾唇角说:“这次是有些莽撞,下次定留神。”
侯夫人又道:“都伤成这样,还起身做什,早知你这样,也不吃什。”
倒是沈鸢温声打圆场,道:“大夫说,这时候也该稍微动动,总待在床上也不好。”
侯夫人又是心里难受,又是拿他没法子,只低着眉道:“年纪小时便爱惹祸,人都说你年纪大就好,哪知年纪大,却更叫人操心。”
“若早知道你这样,就该逼着你也读书去,考个文官来做,也省得这宿宿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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