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那个背影说,“带着蒋氏罪孽和耻辱,为大晏活下去。”
蒋郁将头垂得更低:“是。”
再看身旁姜禹,眼中已是片难掩悲切怆然之色。于长舒二人而言,看到不过两个短暂急促场面,而按容苍说法,姜禹在方才那几刻钟内,已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亲历遍蒋家从盛宠冠世到朝落败所有过程。
长舒看着天牢中立跪两个身影,沉吟片刻,转头去问容苍:“大晏现在皇帝萧启,你可曾
姜禹见此也是微微怔,眼神有些凝固,下意识抬起手摸摸自己脸上黥面。
这是十二岁时候他。
这片地方他认得,前面就是卧龙峡,三万常霆军正在峡谷之上整军以待,等着他将敌军带入谷中,再包抄合围。
马上身影看起来英姿勃发,势不可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时蒋郁早已精疲力竭,鲜血堆积在铠甲中,整个背部伤痕累累,还剩随后口气撑着。
很快,方才蒋郁奔来方向跟着响起如潮水般汹涌铮铮铁蹄声,还有沸腾喧嚣嘶鸣吼叫。
不信怪力乱神将军还是拿起那块镜子。
原本空无物镜面在姜禹看向它那瞬仿佛掀开个世界,风沙飞舞,卷得小小块镜片中黄烟滚滚。待平息下来,姜禹眼前出现两对嗒嗒作响马蹄,正雄健有力地在路上飞驰。很快,镜中画面投射出来,极速放大,息之间,三人宛若身临其境般站在画面外,朝远处正骑马奔来人看去。
“咱们和他看见不样。”容苍悄悄对着长舒咬耳朵,“凡人看自己前世,能在脑海中飞速地把每刻都过遍。”
“们呢?”
“若是旁观,便像现在这样只能看些片段。”
放眼望去,黑压压敌军正扬鞭赶来,始终与蒋郁保持着段不远距离,让人总有种还差点力气就能追到蒋郁错觉。
进峡谷,马背上姜禹突然卯股劲,拔出腰间匕首,狠狠朝马后臀上扎去。胯下战马仰天长鸣,以甚于刚才许多速度朝前跑去,须臾便将敌军甩在身后,消失不见。
万千铁蹄掀起滚滚扬尘,漫天飞舞,三人眼前片朦胧。
待画面清晰后,他们已置身天牢之中。身穿囚服蒋郁抱拳下跪,听得身前那个穿着蟒袍伟岸背影向他宣判:“自今日起,你便是姜禹。”
蒋郁浑身僵,很快低下头,沉声道:“罪人姜禹,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那要是看自己又如何?”
“得看上世是什。”容苍道,“若上世是神魔妖怪那种寿数很长,也只能看到些片段。如果是凡人,大概率能在脑中回忆生。”
长舒还想开口再问,却见驾马之人已奔至他们身前。
马上是个十分幼态少年,左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身量远比同龄孩子高出不少,但双脚也只是刚好能够到马镫。虽说年幼,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直直盯着前方刻不歇地策马狂奔,身上穿着裁制盔甲,派灰头土脸得看不清本来面目,却难掩浑身凌人盛气。
由于见过他十五六岁模样,长舒眼认出,这是更早些时候姜禹。或者说,这时他还是另个身份,蒋家那个风华绝代,鲜衣怒马小世子,不世出治军奇才,蒋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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