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不出余暇答他,兀自痛哭起来向土地哭诉,有说自己老伴还在村里,土地仙能不能宽限个时辰,有说小孙女每晚都要听他讲故事,能不能让他去话个别,说句阿翁走。
他们正嗡嗡嘤嘤说着,庙外忽地闪现阵青光——
众鬼剧烈地挣扎起来:接他们鬼差来。
五名鬼差手提手铐、脚镣、木枷,打头衣着体面些,看起来更像冥府*员。他大步款款而来,手拿张引单,简练地寒暄后与土地确认,“鬼魂李信、高福、陈波、金来……大顺元年至五年死人,系属秦州丹阳谷口村,死后祟人,身前无遗言遗物,地府核实缉拿,
“无名鬼”那断掉手臂无措地落在地上,左右摸摸,发现自己落单,赶紧蹦起来,以手为足,追着土地和自己主人啪嗒啪嗒地跟上去。
城西村外,座小小石砌土地庙,手臂感应到主人存在立刻穿墙越户飞入其中,着急忙慌地在“无名鬼”肩上安好,而此时,那白胡子老头正扯过空白卷宗上书地府,对群鬼道:“别急,等下鬼差冥官就来接你们。”
十几只鬼魂闻言凄楚地挤做团,唯有“无名鬼”仰着脑袋看老头,浑身散发“多管闲事”嫌弃。
老头传书完毕,扭过头来:“小鬼你叫什名字?”
“没有名字。”无名鬼实话实说。
群鬼吃得是红光满面,夜连走几家流水席。
无名鬼把控调整位置节奏,心安理得,到点开饭。
只是偶尔胸口会闷闷地作痛下,譬如每次让人托梦之后,他远远地就听见那府上传来惊醒痛哭声音,世人讳言鬼与神,当爹当娘唯恐孩子有难,深夜跑进厨房书房,个做饭,个写信,半个时辰后热腾腾饭菜被端出来,父母求神拜佛地把碗筷朝着孩子远游方向摆好,在家书未传回连数日,都会时不时地用无神双眼远眺远方天空。
每到这刻,坐在墙头无名鬼都会想,自己若是个人就好。
他很想投胎,想转世,想这世上也有人这样惦记着自己,哪怕自己已经没心肝到许久不曾传回近况,还是会被人这样记挂。
老头指指跟着他鬼众:“那他们呢?”
“他们也没有名字!”
“呵。”
土地爷爷宽心笑,手上凌空出现册名簿,边眯缝着眼对照容貌,边翻簿点名:“李信,大顺三年肆月阳寿尽,高福,大顺三年十月阳寿尽,陈波,大顺五年贰月阳寿尽……都是这谷口村里人啊,方便方便,容老夫核对拘票,等下交割……”
“无名鬼”睁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向阿大、阿二、阿三等眼,惊愕:“你们不是说是漂泊到此嚒?”
可是他做不到。他连去哪里找他失魂都不知道。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伤春悲秋,因为他骗吃骗喝被当地土地公公抓。
“你这小鬼,年纪不大,做事倒损。”
老头须眉皓白,长已满三尺,拿住“无名鬼”时候,不喘不虚,音质平缓且厚。
失策,白光整个卷过来时候,“无名鬼”就感觉不妙,用力挣断条手臂,足不沾地,拔腿就跑,土地公公淡定地扯过祭坛上大海碗,信手朝着他扣,严严实实地把他按倒在墙围之下,然后栓好群鬼,拂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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