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八知道，如果没有别
办法，他跟着三姑娘被送去天子城，就离被宰杀结局不远
。
其实百十八对被不被宰，什
时候被宰都无所谓。他们这样人，生来就是等死。
他这时还不懂人们口中“苟活”是何意，他只是想起，九十四当年被买走时，
步步回头，冲他喊:“活着！百十八，活着！”
九十四大他三岁，现在应该早就死，尸体在笼子外那些漂亮衣服人肚子里。
三姑娘救他那多次，他也该救她次。
桌上干果蜜饯似乎少大半。
或是阿嬷准备得仓促，没来得及放满。谢九楼这样想。
百十八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两腿岔开，屈膝踩着床沿，双手搭在膝盖上——如他以往坐在笼子里姿势。今夜他手指头还勾着盏八角琉璃宫灯，里头烛火已灭，只剩个灯罩子在他腿间晃悠悠地荡。
这灯是三姑娘灯，多年前饕餮谷谷主到天子城赴宴，从天子府给她带个回来，她很喜欢。
百十八自五年前到斗兽场便吸引不少买家，从十三岁到现在，多少笔冲他来生意都是三姑娘挡下来。
楼到园子门前，便自行告退，留他个人伫立沉思。
如今祁国各城城主，虽受辖听命于天子，但也保留着自己在封地领主权，除无镛城这种直接归属于天子练兵之地，其余城主多数时候与天子之间利益交换也需要谈判。
饕餮谷自两百年前收留最后批集体逃难蝣人后，便将其世世代代圈养在自己地盘，逼人繁殖，再以此为基业不断壮大，拿蝣人到各城与领主做交易。如此家独大，注定是要被盯上。那地方易守难攻，偏偏这回被兵强马壮漠堑人看上，防不住，才找天子借兵。
谢九楼这半年出征，为就是这回事。
那边饕餮谷置换条件，就是送谷主三小姐来和亲。
百十八点点头。
三姑娘说:“天子好男风。你去那里，要听他们话。实在不想听，就跑。”
他仍旧呆在那个笼子里，被运上随行车马，跟着三姑娘路颠簸到天子城。
嬷嬷每晚都要去检查三姑娘是否安
起先有人来买，三姑娘只说他太小，暂且不卖，后头人家找上谷主，指名要交易，押天价，是三姑娘句“日后要拿百十八当嫁妆”才免他被买走。
蝣人，但凡被买走，下场大多是被剖骨取珠，给人分食。三姑娘挡生意，是次次在救他命。尽管他命到二十岁就迟早要完蛋。
年前饕餮谷找天子城借兵，条件是从谷主三个女儿里挑个送去和亲，大小姐心渴望天家富贵，二小姐性子软弱无比，谷主说，只有三姑娘定力，去那水深火热地方能有方天地。
三姑娘却对百十八说:“
志不在四壁后宫。”
“……百十八，你要不要活命？”
天子好男风，举国皆知。谢九楼以往数次推诿，只借口说自己不近男色。
如今这姑娘送去天子城不合圣意是意料之中，可依天子性子，当真会这好意，成全他谢九楼桩姻缘？
谢九楼想着，不自觉就在外头站许久。
凉风习习，忽将他吹醒神。
他推门进去，房中红烛跃动，外头虽不敢张扬，里面却是喜字红幔，四鲜四干应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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