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擦过,谢九楼转身探手,扣住百十八肩头,放开玄息,欲举将其压制在自己手下。
那晓得这小家贼也是个穹境刃,为脱身,干脆不管不顾,也把玄场放开来跟谢九楼过招。面打,面往门外挪。
眼见好端端个厨房被斗得鸡飞蛋打,谢九楼皱眉,动手时顺便用蝣语低喝句:“不许跑!”
百十八个激灵,竟就此住手,僵着身板儿不动。
——三姑娘说,要听话。
他站在原地,怔忡间,似乎想明白些东西-
厨房板门被破开时百十八正埋首在堆肉泥里吃得忘,等他听见声儿,还没来得及抬头,手腕已经被人牢牢抓住。
他双手还捧着肉,茫茫然抬首看,对上谢九楼幽深如水双眼。
二人同时顿住呼吸。
百十八微张着嘴,唇边还有圈肉沫,眼里满是惊慌和无措。
谢九楼瞳孔晃晃,忙不迭要破门进去制止,却瞥见对方拖地裤脚下,露出那双锦面攒丝绣花鞋。
那是阿嬷给言三姑娘做鞋。
百十八因着原身骨架,脚穿不进这鞋,便路趿着,留个脚后跟露在外头。
谢九楼门也没进,立时回卧房看三姑娘出什差池。
卧房极静,灯火俱灭,没有声息。
确保衣裳在身上不垮就行。
谢九楼捅窗户上绿纱,从那纱眼儿里,就见着这个光景。
偷嘴贼在房里四处搜罗,顶多能叫人瞧见个侧影,许是身板单薄,谢九楼件睡衣叫他穿在身上也空空荡荡。
前几日家贼安分些,府里捉贼风口也没像早前那紧,婆子们虽不守夜,却记着把要紧熟食都锁在柜子里。眼下房里能吃,只剩剁碎鸽子肉和蟹黄,还有大米和些许擀面皮,都是生,留着明儿早给谢九楼和王妃包云吞和小菜用。
谢九楼本以为,屋里没吃,这贼就识趣。他本意也不想叫府里下人大张旗鼓把人抓起来处置,只念着今日自己碰上,把这家贼身份清出来,私下里赶出府就好。
谢九楼哪能料到他说不动人家就真不动,猝不及防,出手招差点没收回去,掌快拍到百十八面门,堪堪在方寸间转力,打到地上。
好
这便是谢九楼见他第面。
而谢九楼早忘自己那时神情。
他只是望着百十八脸,朦朦胧胧间,笃定自己定见过这个人。
宛如青山撞眼,心坠长渊。
谢九楼愣神当儿,百十八缓过来,甩手,撒丫子就要跑。
他候在廊下,敲敲门:“三姑娘?”
房里没声儿。
谢九楼想想,又用蝣语叫声:“三姑娘?”
依旧很安静。
谢九楼蓦地推开房门,屋子里床幔飘动,衣柜大开,床上只放着套脱下来袄裙,除此之外空无人。
幼时他与父亲去蜀南,沿路遇到不少难民,白花花银两揣在身上他却施舍不出去,那些灾民并非乞丐,他们只想讨口饭,不要钱。
父亲告诉他:乞食而不乞银财者,必于末路之中身怀苦楚。
府里这多天没少过点细软,这贼只奔着吃来,罪不至死。
他还等着人收手离开,下刻,就看见自己难以置信幕。
那贼走到剁烂肉泥和蟹黄前,伸手抓,把那堆肉泥捧起来,埋头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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