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百十八今夜觉着,在这个人面前恼,对方是会买账。饭也会有得吃。
谢九楼擦擦百十八咬出来牙印,背着手定定凝视着他好会儿,微微倾身问:“生气?”
——谢九楼。
“又在吃什?”谢九楼目光沉沉,板着个脸,蝣语说得愈发熟练,“吐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百十八和他对视会儿,眼里竟像是升起股隐隐约约恼意,生反骨般,故意把嘴里嚼得比先前更卖力。
谢九楼倒吸口气,撒手,转而去掰百十八嘴,要把那块肉给抠出来。
结果被百十八咬口。
午饭和晚饭还得用筷子,百十八又当起入定老僧。
这晚夜里他本不想再去厨房,是昨儿吃教训,害怕谢九楼又来逮他——这是最好后果,二来更怕逮他是别人。
可百十八在府里这些日子把五脏庙养叼,天顿日子,恍惚离自己已太远,他饿得翻来覆去不爽快。
最后次。百十八心想,就次。
厨房里备好熟食照旧被锁着,这回墙柱钉子上挂块生猪腿,看起来倒很干净。
拿房里备菜弄些肉丸,叫他们早饭还做云吞,不加面,蟹黄不够,就剁些虾凑合。
待吃早饭时,百十八和他人碗,这回丫头们只送勺子。
谢九楼巍然坐在桌前,因他心里有数,便没急着拆穿。百十八仍化作言三姑娘模样,见好不容易有日吃饭不用筷子,用还正巧是昨夜才学会使勺子,精神都好倍,两眼烁烁瞄着谢九楼,只等他吃,自己也上手。
谢九楼眼底藏着笑,身边越是瞄,他越不动,等百十八开始坐不住,他轻轻抬抬手。
百十八立时捧碗,刚碰到勺子,顿顿,特地换左手来使。
趁谢九楼抽手当儿,百十八缩到边,急慌慌把肉给咽下去。
他就是恼。为谢九楼前夜骗他使左手事。
百十八这辈子被打过,骂过,被当牲畜给人拿来撒气过,但从没被人骗过。
这是他第次尝到被骗滋味儿。
以前不管被怎对待,恼是没用,人家都把自个儿当待宰牲畜,再恼也没谁买账,被踹脚还得巴巴贴上去给人踹第二脚,这样说不定晚饭能有口着落。
百十八其实分不清生熟区别,以往那些年,外头人往笼子里扔什他吃什,别说生熟,活肉死肉都是混着吃。
如今到这地方,他只晓得,白日端在桌上,和谢九楼给,就好吃些。夜里自己偷,没那好吃,但也比以往好太多,至少不会吃到嘴血和泥。
他就着墙上挂猪肉,捧到嘴边,仰起脖子,口撕咬下块。
正嚼得腮帮子发酸,有人从后头把掐住他后颈脖子。
百十八脊背凉,绷紧脑后筋,被人拎着转过去。
谢九楼慢悠悠用右手拿起勺。
百十八送到嘴边动作登时停,勺子里云吞凉,他还盯着谢九楼行云流水右手,满面茫然。
谢九楼乜斜着他,用蝣语问:“怎不吃?”
百十八愣,对着左手勺子沉思片刻,试着换到右手,两手刚要交接,他又蹙蹙眉,还是用左手。
只不过接下来时间里,他声不吭,第次无心吃饭,满脑子都充斥着对自己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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