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八仰头等着
房门敞开,屋内月影冷冽,不见人。
他缓缓转头,眼眸幽深:“你究竟是谁?”
百十八直直对上他眼睛,渐渐不再挣扎。
他呆愣着,俄顷,低下头。
百十八这时才发现,被谢九楼揭穿也好,自己坦白也好,他连个说得出口身份也没有。
谢九楼始终没有揭穿过他,两个人过着白天打哑谜,夜里开小灶日子,过就是大半个月。
眼见初冬,天黑得愈发早,亮得也早,谢九楼趁夜去书房,又早早溜回卧房法子越来越不便宜。
那晚他如既往给百十八做饭,看着人吃完,抓住百十八手腕,含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百十八已很信他,起身便跟着谢九楼走。
越走,眼前路越熟悉。
百十八赌气似把拿右手抓住勺柄,眼珠子还在谢九楼脸上盯梢。
谢九楼抄着手,副“你尽管吃”神情。
吃口,见谢九楼依旧泰然自若,百十八埋脸到碗里,哼哧哼哧吃起来。
谢九楼这才慢慢靠近他坐下,用手撑着下巴,低声说:“以后没叫你吃,别乱吃。”
眼前黑漆漆头顶稍稍顿,百十八抬头,嘴角还粘着米:“乱吃?”
百十八侧身站着,个劲儿拿肩膀撞墙,眼垂得低低,不说话。但谢九楼知道他在看他。
谢九楼颔首笑,从怀里掏出橱柜钥匙,开锁,到里头拿出碗米饭和半碗松茸鱼翅鸡骨汤,生火,往锅里搁上蒸板,不多时汤和饭就热。
他把饭泡到汤里,取勺子,只往桌边走:“天要亮。会儿可有人来。”
谢九楼把眼睨:“真不吃?”
百十八垂首沉默会儿,悄声走过来。
他是个蝣人。哪个呢?第百十八个。
他没有名字。饕餮谷每个圈养场里,都有第百十八个出生蝣人。
那晚谢九楼摸摸他头发,瞥见窗台下那盏八角琉璃灯,那是三姑娘给百十八灯。
三姑娘给他时告诉他:“以后路,只有它陪你走。”
谢九楼听完,开口道:“给你取个名字。”
他过往偷摸去厨房都是从屋顶上,这回踩着地,时反应不过来,沿途前行方向却叫他直觉不安。
未几,谢九楼拉着他转过道回廊,再行数十步,就是他们卧房。
百十八再迟钝,这下也反应过来。
他挣手想逃,惊觉谢九楼死死扣着他手腕,玄息早早将他压制得无法脱身。
二人在门前站定,谢九楼手抓着百十八,手轻轻推门。
“乱吃。”谢九楼解释,“咱们是人。是人就不能吃生,不要什东西都和血吞。”
百十八微怔:“……人?”
谢九楼又点头重复:“人。”
他把百十八嘴角米粒擦落:“日三餐,吃饭睡觉人。”
百十八不知听没听懂,对着谢九楼发会子呆,又低头吃起饭来。舀勺,吹两口,再吃进去。
低眼,看着碗里勺子,迟迟不动手。
谢九楼说:“话只说半。这个,能用左手,也能用右手。”
百十八偏着脑袋望他,眼里是明晃晃质疑。
谢九楼竖起三根指头:“不骗你。”
这些话全是他白日早在房里练熟蝣语,每句都在夜里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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