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按弹板似。
直到走到最后提灯面前,他看到双亮亮眼睛。
提灯坐在床上,仰着脸,如既往对谢九楼弯着嘴角。
谢九楼也笑,倾下腰,于众注视下把自己才摸过满手黑炭五指在提灯脸上顺着擦又反着擦。
擦完再刻意离远点仔细端详,接着皱眉,又凑近在提灯鼻尖上补两下,方才满意道:“明早起来不准洗脸。”
颈脊柱蓦地股剧痛,竟是不知哪里凭空飞来两块极尖石子儿打在关节处,疼得他们两眼黑,耳朵直嗡鸣,别说惦记什,时连路都看不清。
十城军队伍,纪律严明,可军功这种东西,从来与私德关系不大。队伍里头,上下九流不分高低,当兵,便不拿出身说话。将士是上阵个个拿命护江山好将士,下战场却是个顶个兵油子。驻扎打仗,短则数月长则生,边关寂寞,难免有人互相消遣。
古往今来,关山与风月,在寒来暑往军营里,从来不是非此即彼。
将士也是人,是人就有情。这些东西,总要找个地方疏解。在军营里,这是所有人不成文默契,上战场,生死以外皆非事,可若搏杀之后还有命来活,各自回营里,私情二字,谁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驾驭马匹尚且要松弛有度,何况是数以万计士兵。谢九楼操戈练兵铁面无情,但无关兵事时,对下属这方面事,并不会赶尽杀绝。
提灯在自己脸上摸把,放下手,四个指尖片焦黑。
他垂目对着自己手指看半晌,再扭头看看身边闭眼安睡谢九楼,又看看手指,发觉对方刚才这举动显然已经超出他理解能力所及。想不明白,便拉上被子躺下睡。
房里剩下其他人,脑子半仿佛清醒,半仿佛在梦中。
那晚间新兵营房里,群枕着箭筒睡觉士卒,每个都僵着身子,彻夜难眠。
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白日里统帅万军九爷,站在门前,轻轻敲响他们门板,慈眉善目道:“今夜和你们挤挤。”
说完便大步流星走向角落最后个空床位,留下开门小兵横跳在寒风吹来清醒和眼前这幕带来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谢九楼每往角落走步,床板上就惊坐起个睡眼朦胧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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