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舒口气,只胳膊依靠在太师椅扶手上,斜斜坐着。终是疲惫。
“焚伥程,已成谢家私事。如今精力不济,路终须有人帮扶。你事,可尽?”
宴光垂头半晌,再抬眸,已涕泪满面,只磕三个响头:“属下……生死相随。”-
圆月高挂。
谢九楼没料到是,个时辰前在他眼皮子底下入睡提灯,此刻正守在门外等他出来。
“再有,他身上伤,每隔两日去请白先生复诊。先生说,提灯身子如今不比从前,忌大喜大悲,忌大苦大乐,忌多思多动,只管静坐或多睡为好。”他坐到边,趁春温低头收拾,转过去给自己解开绑带,整根手指筋脉皆已硬化发黑。
谢九楼不动声色缠回去,接着说:“若瞧见他身上时常有伤,只要不大,都是正常。时时注意着,拿锦帕给他擦擦,勤换衣裳便是。”
“嗳。”春温忙忙碌碌,都应下。
“还有……”谢九楼絮絮道,“他日有人为扶棺返乡,你们也替瞒着,能拖时是时。阿嬷如今耳朵不好,提灯,只要他不出府,便不会过早知道。”
“九爷……”
……但它们都杀不死爱。唯能让爱存在和消失,只有们自己。”
“娘和父亲是这样,洛桥也是。”他慢慢蹲在提灯身前,握住提灯手,在那双纯净眼眸里看见自己,“娘和父亲死,但他们爱没有。洛桥死,但你对他承诺没有。这室玉雕替他们记得,无镛城替他们记得,你酥酪替他们记得,也替他们记得。”
“提灯,”谢九楼缓缓道,“以后,你也会替记得。”
那晚谢九楼陪提灯吃毕饭,亲眼看提灯入睡,从枕下拿出他为提灯打那对玉簪。
他走到桌前,眺望黄昏疏雨,恍惚间好似看见爹娘在梨花树下看书品茶,落英满襟。
他开门那刹僵在原地,很快便稳住心神,朝旁宴光使个眼色,宴光去到后院牵马。
谢九楼面色如常走下台阶:“怎不睡?”
提灯把怀里祈福娃娃塞到谢九楼手中,自己又往谢九楼跟前站步。
这祈福娃娃是去年提灯刚到谢府时最钟爱玩具,兴许是因着从小没见过缘故,谢九楼五六岁抱着睡过玩意儿,他十九岁也总爱不释手,夜夜都要搂着睡觉。
他抬头看去,春温已停下手中动作,脸色发白:“您在说什?”-
宴光已在谢府门前跪天夜。
夜阑人静,谢九楼把他召进书房。
“十四岁上战场杀敌,如今满打满算,你已跟八年。”
谢九楼已不愿去深究宴光背叛,古往今来,心甘情愿也好,身怀苦衷也罢,不过是被功名利禄所邀,又或是受至亲至爱所挟。
谢九楼时分不清那是爹娘还是提灯与自己。
他把镂空簪子拿起只,轻轻扭动上端簪帽,端坐桌前,提笔蘸墨,写下张窄窄信笺。
停笔之时,谢府最后朵荼蘼开。
他把信笺卷好,塞进那根簪子,拧上簪帽,放回原处,便去书房。
“不在时候,要盯着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念书。”谢九楼面收拾东西,面对旁边春温吩咐,“姑娘里面你最大,其他人骄纵他,你就盯他紧些,他惯听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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