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迟舒睫毛很扎眼,又密又长,双眼睛别提多漂亮,芭比娃娃似。以前害羞时候稍微低头睫毛就把他眼珠子遮住,瞧不见他什神情,每次都得低头去看,看,他就躲。等他耳根子红才后知后觉,噢,这人又不好意思。
这辈子,对李迟舒总是后知后觉。
后知后觉他独自喜欢许多年,后知后觉他生病,后知后觉他在吃药,后知后觉他病得很严重,后知后觉他想死很久。
他得这个病,民间有很多通俗说法,有说这叫富贵病,有说这叫闲气病,还有说这叫艺术病,什意思呢?得这个病,艺术家居多。
对对对,就是那个,学名叫抑郁症。
最后不是阎罗王关,李迟舒自己扯。
真给老子无语死。
李迟舒不想活,这也不是第次。
他吃过药,割过腕,甚至试过在门把手上勒死自己,种种罪行,罄竹难书,但凡摄像头安少点就叫这王八蛋得逞。
这回他聪明,天台上跳下去。去他大爷,谁能把监控安天上啊?
李迟舒跳楼消息传来那会儿正在写字楼加班。
晚上十点半,整栋楼安静得像棵黑沉沉老木,只有这亩三分地,用灯光给它蛀出个小小缺口。
洛可打电话过来,声音抖得像筛子,让怀疑整个城市电缆在短短半分钟里被节节切断,才导致她个字个字蹦得像筛子:“沈抱山……李迟舒,跳楼。”
缺口还是那个亮堂堂缺口,这个蛀虫却已经眼都不眨地开车在去往市院路上横冲直撞——开玩笑,生命宝贵,这个道理眼下没有个人比更懂。
但到底还是在没人路口闯两个红灯。
这不是们家李迟舒要碰瓷儿啊,得正名下。这病确实流行,他不是爱追逐潮流人,件白T都能穿三年,他哪知道什叫过时呢。
他就是单纯地得,他也不知道怎得。
就有天他坐在家里沙发上等回家,看着桌子上
狗比。
哪天问问造航母,谁能给捎个上去。那以前用不到,以后他死总能用到。
……算。能有那本事,还能让李迟舒变成现在这鬼样子?
说起这个,其实有天晚上李迟舒醒过次。不过现在也不确定那到底是梦还是他真醒。
记得他先是睫毛动动。
去到医院,李迟舒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洛可叫过去坐下,浑身僵硬,麻木得脑子不认识手脚。耳朵接收得到洛可话,指头连动都不肯动下。
“六楼……不知道怎爬上去……落下去时候说是碰到什东西缓冲下……送过来人已经不清醒……”
忘那晚自己在icu外头等多久,也忘牌子下灯是从什颜色变成什颜色,甚至忘李迟舒被推出来时候脸上五官是什模样——不对,就没看到过,他整个脑袋被包得很齐全。
只记得自己在他病床前送走很多个日出日落,那段记忆模糊到空白日子,偶尔也想过写字楼灯后来有没有人去关。想过几秒,看到病床上李迟舒,又觉得,去他大爷,管你关不关,老子有钱,太阳关都行,别把李迟舒氧气罩给关。
阎罗王来也不能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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