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蕴玉厉声打断他,“你懂什?”
“是,是不懂。”纪榛扬声,“但知道漠北凶险,匈奴骑兵三万,陛下却只拨五千精兵于你,此行千难万险,九死生”
他心生悲痛,“蒋蕴玉,这与送死有什分别?”
他是胸无点墨,可也不至蠢钝不堪事不
酒越酿越醇,可时日匆匆,当年嬉笑玩闹少年却渐行渐远。
纪榛想到后日蒋蕴玉就要远离生长京都,心中怏怏。他站起身斟酒,豪爽地执起酒杯,饮而尽,“这杯敬你当年赠酒之情。”
又倒满瓷杯,仰面再饮,“这杯祝你远行布帆无恙。”
他吸气,三抬手,音色脆亮,“这杯愿飞骑尉早日平定疆外,得胜归朝。”
蒋蕴玉凤眸沉坠,默声不语定定地看着纪榛。
蒋蕴玉唤来侍从,随意点几道菜,“松鼠桂花鱼、佛跳墙、胭脂鹅脯、蟹粉酥、金银鸽肉、檀扇鸭掌,还要份枣泥山药糕。”
对方点竟全是他喜爱菜肴,纪榛惊异,“你”
蒋蕴玉眉梢挑望向他,他忽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也许只是巧合。
侍从得令退下,蒋蕴玉将放在地面坛杏酒提上来。
纪榛看着酒坛子上端正“榛”字,记起这坛酒来历。
懂,絮絮叨叨说着,最后拍拍赤金结实马背告别,“走。”
纪榛快步进福禄楼,侍从领他去雅间。
他如同往常般推开门,唤道:“哥哥,”
在见到房中只有蒋蕴玉人时顿然截住话头。
半掩窗外是团团云锦,落照倾泻进雅洁厢房,浮光寸寸盖住蒋蕴玉,满身光华。
三杯下肚,纪榛脸颊微红,他双手撑着桌面站稳,语调下沉,“蒋蕴玉,那日在南苑,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蒋蕴玉闭眼对壶而饮,把将见底酒壶噔磕在桌上,“若是你,你怎样做?”
“不知道,”纪榛后怕地摇头,“但畏死。”
蒋蕴玉猛地站起来,“所以你觉着应当为保命奉旨行事,娶灵越当驸马?”
纪榛睁着双被酒浸得微红眼睛,说:“难道非要冒着杀头大罪抗旨吗,灵越温婉柔和”
十二岁那年,他去蒋府做客。恰逢府中开酒窖,二人各挑坛子酒埋下,打算等多年后再开坛。挖土过程中,纪榛不慎打翻自己酒坛,撒院子酒香,委屈地蹲在树下掉眼泪。
蒋蕴玉拿脚碰碰他,总是戏弄他少年带着点儿不自在道:“不就坛酒吗,有什好哭,给你就是,省得你又告状说欺负你。”
纪榛破涕为笑,又怕蒋蕴玉耍赖,拿红纸写自己名字贴上去,“说好就是,你可不许反悔。”
“本小侯说话算话。”
紧拧着红布被掀开,埋整整八年杏酒开坛,雅房里被香馥酒气灌满。
他坐在橘红天光里,只不过半月未见,堪称姣美脸却不再是气盛锋锐神情,只是在面对纪榛时,又似乎即刻为自己披甲戴盔,把自己拓落藏得分毫不露。
纪榛站在门外,踌躇不前。
蒋蕴玉挑眉道:“怎,不敢进来?”
语气轻快又桀骜,仿若又回到打打闹闹全无嫌隙恣肆年岁。
纪榛跨步迈进,“这有什不敢?”他三两下走到空荡荡桌前,“怎不叫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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