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掀开,纪榛马不停蹄地跃下去。
吉安打着伞替他遮雪,纪榛凝望着大开城门,不远处有几道身影。
他看不清楚,慌急地往前走几步。
背对着他竹影缓缓转身。
凛冽飞霜里,纪榛终于再见阔别多日兄长——残冬腊月,纪决只在单薄素袍外系件粗制暗灰披风,如此潦倒境地,他犹如柄坚韧青竹英英玉立,风吹不败,雨打不折。
纪榛惊诧地抬眼。
沈雁清接着道:“他邀携你去喝喜酒。”
纪榛诧异地、慢慢地转转眼睛,“可是”
沈雁清薄唇微抿,徐徐道:“易执与林家小姐心意相通,当是良缘。”
纪榛被良缘二字狠狠地戳下,抚摸沈雁清手背血痕手怯怯地收回。
说着就要下马。
沈雁清将他拽回来,“还有三刻钟才到巳时,赶得及。”
“若是赶不及呢?”纪榛执拗地往车外窜,“你不必理,识得路。”
挣扎间汤媪掉在车板上,纪榛使劲儿想掰开沈雁清手指,未曾注意指甲狠狠划过对方手背,刹时多条血痕。
纪榛像被泼凉水般登时消停下来。
近隆冬,鹅毛大雪似要将京都淹没。
路面行人稀少,马车艰难地在雪中前行。纪榛时不时掀开竹帘望眼,有风夹杂着细雪灌进来,落在他乌发和眉睫,被体温烘成剔透水珠。
车厢里暖炉呼呼烧着,蒸得纪榛面颊微红,使近些时日他总是苍白脸蛋看起来终于有些气色。
他心急如焚,唯恐慢步赶不上,半个脑袋探出车帘,被沈雁清把抓回来。
“坐稳。”
铁链锁不住他神傲,落败击不倒他风骨。
自纪榛记事以来,兄长永远清风劲节,何曾有过这样落泊坎坷之时。在未见到
沈雁清这是在提醒他唯有两情相悦才能佳偶天成,又或者有旁意图呢?如果是半年前得知易执已有良配,他定满心欢喜,可现下似乎除祝贺也不大要紧。
纪榛弯着唇笑笑,真心道:“那可真是要恭喜他。”
可惜他怕是喝不上易执与林家姑娘喜酒。
沈雁清等会,未等到纪榛下文,还欲开口,坐在马前吉安大声说:“公子,快到城门。”
纪榛即刻将手从沈雁清掌心里抽出来,目露喜色。
沈雁清手背传来刺痛感,只撩眼,倒也没和他计较,将他拉回身侧坐好,静默两瞬后,终是顺他意,“继续赶路。”
纪榛松口气,悄悄去看沈雁清被他挠伤手,像做错事稚童般低着脑袋说:“不是有意。”
沈雁清并未追究,似怕纪榛再往外跑,也并未松手,神色澹然地嗯声。
纪榛沉默着,半晌拿另外只手很轻柔地抚下那道细细伤痕,许是炭火烧得太足,竟蒸得他眼睛生热。
就在纪榛出神之际,沈雁清忽而轻声说:“月末易执到林家下聘,该是开春完婚。”
纪榛怀里汤媪已经冷却,十指微凉,沈雁清没多说什,只攥着手不放。
雪愈发大,车夫禀告:“大人,看不清路。”
沈雁清回:“在路旁歇刻钟。”
纪榛听急道:“不能歇,会误时辰。”
他见沈雁清不做声,心焦火撩,掀开帘子看,起身道:“再拐两条街就是城门,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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