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纪决没反对,卖力地磨起墨来,又小声说:“真知道错,哥哥要还是不解气,就再罚吧。”
纪决放下布防图,问:“那你倒是说说自己错在哪?”
纪榛恳切地悔过道:“不该偷令牌,更不该假传你命令,也不该、不该私自想放走沈雁清。”
纪决却说:“不对。”
纪榛困惑地垂眸。
好在他还能从赛神仙口中得知兄长伤情好转,兄长不见他,也未阻止他送药。
纪榛把煎熬好药汁递给将士,帐帘卷起又落,他只依稀见着兄长身影,低落道:“明日再来看望哥哥。”
他本以为纪决还会像前几日那样不理他,岂知刚转身就听得营帐里传来兄长声音,“今日不想见吗?”
士兵掀开帘子,笑说:“快进去吧,小秦先生。”
整个军营无人不知二人兄友弟恭,纪决肯见纪榛,士兵也是由衷为纪榛高兴。
“你是未料到,还是早就算准榛榛软心肠。”纪决凝眉,“你拿命来搏,死便罢,活着榛榛总有日会对你动恻隐之心。三月十七日,这整整百零九天,伤筋动骨,雨僝风僽,你倒是能熬。”
“只是你擅于攻心,也不曾想榛榛能晾着你这样多日罢。”
沈雁清轻而坚决道:“有活着天,莫说是三月,便是三年、三十年,又有何妨?”
纪决深深打量着他,问:“你究竟对榛榛有几分真意?”
沈雁清掷地有声地答:“心匪石。”
这样为他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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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之内,赛神仙将胸膛处银针抽回。
沈雁清低咳两声,“多谢先生。”
“老夫也是听令行事。”赛神仙说,“往后每日老夫都会来给你针灸,七七四十九天后只能让你恢复从前底子七成,剩下三成,你自己需注意。”
纪决见他手上沾些墨水,抽走他指尖墨
纪榛喜,生怕兄长改变主意,连忙钻进帐内。见着端坐在矮桌前查看布防图竹影,脚步微微顿住,局促地站定,很轻地喊声哥哥。
纪决抬眼见踌躇不前纪榛,“怎,罚你跪回就要同生疏?”
“当然不是!”纪榛抿唇,慢腾腾地挪过去,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纪决神情,“哥哥不生气?”
纪决没应,神色如水。
纪榛惯会顺着兄长给杆子往上爬,他三两步绕到兄长身边,拿起墨石道:“给哥哥磨墨。”
风吹不透,刀凿不穿。
他便是这样不择手段。豁出性命,处心积虑,千方百计想求得不过是纪榛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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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路漫漫,大军朝南不止。军营新换两个驻扎之地,半月过去,纪决都不肯见纪榛。
纪榛挂心兄长伤,每日都会到兄长营帐前徘徊不去,可无论他在外头如何呼唤,纪决都未回应。守着士兵得命令,他好话说尽亦不肯放行。
沈雁清将药饮下,帐门处传来动静,面色苍白纪决出现在眼前。
赛神仙拱手告退。
纪决重伤方愈,行动略有不便,步履倒还算稳健。他缓步上前,道:“你如意。”
纪榛为对方不惜假传军令,甚至在雪夜里跪整整宿,跪得双膝红肿、头昏脑胀都不曾告饶,如此重情意,有目共睹。
沈雁清眸光浅淡地与之对视,轻声说:“未料纪榛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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