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错之有?”李暮洄咬牙切齿,“宏历十年,南郊大旱,本殿日夜治灾不眠不休,直至天公垂怜降雨;宏历十三年,工部侍郎贪敛钱财,收刮民脂,本殿亲自问斩,大快人心;宏历十五年,北郊有流寇作祟,本殿潜伏整整半月将残害无数百姓寇贼杀个片甲不留本殿为大衡努筋拔力,何错之有?”
“纵有错,也错在与父皇般并非嫡出!”
他掌挥走桌面茶壶,哐当声,瓷器四分五裂。
沈雁清面不改色地静立不动,李暮洄站起身,怒道:“早该将纪榛杀,不至于留下来成祸害,乱你忠心。”
“时至今日,殿下何必再将过错推到无辜纪榛身上?”沈雁清抬眸,音色冷如玉刃直击对方,“殿下心中在想些什、对妻子又是抱以何种企图?与殿下管宁割席究竟为何,殿下胸中有数,莫要再自欺欺人。”
沈雁清推开掉漆木门,走至落满枯叶院内,遥遥地见着屋里背对而坐颀长墨影。
“殿下。”
被唤之人身形顿,并未即刻回头,而是冷嗤声,“已许久不曾有人这样唤过。”
沈雁清缓步上前,李暮洄终是转过身来。他被囚于幽鸣台半载,发缕微乱,下颌冒青茬,周身萦绕着淡淡酒气,他不再需要挂上假面,双狐狸眼里毫无笑意,取而代之是本就深沉阴鸷。
李暮洄并未起身,“你竟未死,好本事。”
情重义之人,朕允。”
纪榛松口气,“多谢陛下。”
待走出殿门,蒋蕴玉无奈道:“你可真是”少顷,叹气,“罢,这才是你纪榛。”
内侍已在等候,纪决轻拍纪榛手臂,“在宫门等你。”
纪榛颔首,与内侍同前去。
李暮洄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你真话。个纪榛、只因个纪榛”
他重新跌坐回木凳上,仍是笑,有些凄然,却又不甘至极。
沈雁清静望半晌,抬手作揖,高声道:“臣,特拜别殿下。”
李暮洄回想起太子被幽禁于承乾殿时,他在殿外拦住纪榛,他如是说:“树倒猢狲散,你倒是多情多义。”
原来最终败是他,亦会有人来
屋内简陋,连着水壶瓷杯都缺角,到处都是腐朽气息,连心性高傲李暮洄在这枯朽里也显得颓败。
“如今沈卿可是高官厚禄,做那新帝走狗,故意来看笑话。”李暮洄轻笑,“回去同那太子哥哥说,他想要摇尾乞怜求他原谅,做他春秋大梦。”
沈雁清道:“臣皆因昔日亦主亦友之情,特来拜别殿下。”
“情谊?可笑。”李暮洄眯起眼睛,“确曾将你视为知己好友,是你,你三番两次为纪榛与作对。”
沈雁清双目杲杲地直视对方,“殿下说错。”
走小半个时辰,他才在处殿门前停下。门口竟有侍卫把守,与软禁无异。
纪榛缓步进内,听得阵飘渺琴音,古琴音色低沉,声声如泣,仿若能借由琴声窥见奏乐之人内心苦闷。
琴声在灵越见着纪榛那瞬缓缓休止。
余音绕梁,穿过高高红墙,随着风飘到远方——
幽鸣台地势偏僻,炎炎夏日亦有阴风阵阵。破旧屋檐下,有黄雀正勤勤恳恳地哺喂新生雏鸟,鸟雀叽叽喳喳声成为此处唯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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