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恩意两断,永无争执八个字,心里阵绞痛,咬碎牙挤出字来,“臣还要祝陛下与皇后,携手共度、百年好合。”
李知元眼里燃起滔天怒意,这是他讲与陈景屿听,如今陈景屿却原原本本还给他。
好得很,实在是好得很。
怎会有如此铁血心肠之人,他只当腔爱意负错人。
陈景屿痛至极致,他无法忍受李知元在他面前秀新欢,这等侮辱,这等折磨,不如直接将他斩杀来得痛快。
要他如何回答?
陈景屿强迫自己抬起头注视着不知道为何忽然发作李知元,紧咬着牙不语。
成婚是他,得休书是自己,李知元在气什?
李知元眼里有簇小火苗在烧着,他本不该来此,可却鬼使神差地过来,他想看看陈景屿狼狈模样,可是陈景屿却准备要上榻歇息,仿若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不,陈景屿就从未在乎过他,切不过始于阴谋诡计。
夜里刮风,陈景屿正准备上榻歇息,忽听闻外头跪倒片,“叩见陛下”声此起彼伏。
陈景屿还未反应过来,大门便被蛮力从外打开,他抬头看,李知元身华服踏进屋里,烛光摇曳,落在微醺面容上,俊美如壁上仙人。
小玉站在门外担忧地看眼,但碍于龙威只得颤巍巍地将房门紧闭。
好大股酒味,陈景屿站在李知元五步开外都闻见。
他没想到能在李知元大婚之日见到李知元。
看——休书二字赫然跃进眼底。
眼前发黑,但陈景屿还是努力辨认其中寥寥数语。
“立书人李知元,凭媒聘与陈氏共结连理,岂期陈氏居心叵测、用心不纯,特立此书,与其恩意两断,永无争执。”
陈景屿重复着最后八个字,“恩意两断,永无争执”
他跌步,幸而扶住门沿才不至于摔下去,只是脸上再没有点儿血色。
“朕不仅要
“陈景屿,”李知元恨恨道,“朕再最后问你次,朕成婚,你”
委屈铺天盖地将陈景屿淹没,他再也忍不住地,脱口而出,“高兴。”
李知元眼瞳剧烈收缩下,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如何个高兴法?”
他们就像两头伤痕累累,却依旧拼个你死活兽,谁都不肯让步。
陈景屿如鲠在喉,“陛下立国母,乃天下喜事,臣作为南朝子民,怎敢不替陛下高兴”
今日李知元,当真是俊美无双,叫人迷眼。
陈景屿在对上李知元冰冷眼心中猛地紧,他依例行礼,不敢也不愿再看。
李知元步履有些匆忙,三两步朝陈景屿走去,他喝过酒,面上都是红晕,像是故意来找陈景屿示威,“朕今日大婚,你可高兴?”
陈景屿颗心被人攥住,半天不曾回应。
李知元同当日他们大婚般,势必要个答案,他浑身酒气把陈景屿逼到角落,用力握住陈景屿手腕,呼出热气尽数洒在陈景屿耳侧,“天子问话,为何不回答?”
远处罄钟声不断,李知元迎娶新人,而陈景屿却得封与他恩断义绝休书。
李知元杀人不用刀刃,只言片语就叫陈景屿受凌迟之苦。
他罪竟至此。
陈景屿到底撑不住,顺着门沿瘫坐在地,外头日光正好,他清晰地瞧见那株将败不败野花在瞬间失去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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