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不知道眼前波澜不惊秦穆和那个雪夜中声嘶力竭哭喊着秦穆谁醒着,谁睡着,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发生着微妙变化。仿佛从骨肉中点点地长出冰冷铠甲,将自己从头到脚地覆盖起来,从外头看起来足够坚硬,无需任何安慰和怜悯。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沈流和秦穆同住第二天就发现异常。他难得绅士地将床让给秦穆,起夜时发现人不见,吓大跳。走近才看见秦穆裹着棉被睡在地毯上,整个人虾米似缩成团。
沈流以为他是睡相差从床上滚下来,刚要伸手将人摇醒,却停住。
他看见秦穆露出被子截手腕上缠着淡蓝色丝带。
暗骂这些大学生真是吃饱撑瞎报警,害得他平白无故地来这儿丢人。教子无方、孩子是同性恋,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他今后怎抬得起头来。
秦爱华不耐烦地催着郑艳要走,两人相互埋怨着到门口才发现秦穆不见,只写个字条说去朋友家住。那时监控点不多,只能看到他出派出所之后绕进条小巷,就丢踪迹。郑艳气得死去活来,说警察把她儿子搞丢,在警局又哭又闹,差点儿被关起来。
秦穆在小巷尽头上等在那里吉普。这回沈流带他去自己窝。
沈少爷虽然漂泊在外,受原生环境影响免不还带着些公子哥儿挑三拣四坏毛病。他住不惯六人寝室,在K大附近租个八十平小套间,平日里群狐朋狗友们常来聚会,热闹得很。他将秦穆暂时安置在这儿。
K大是历史悠久老牌学府,师资雄厚学子众多,其中不乏业界翘楚。沈流虽说是大新生,却凭借自己出色脸和张扬个性成为校园里风云人物,学生会、篮球队、校园歌手表现都很圈粉。他呼百应地召集起爱憎分明热血青年们,开始向着矫正学校和梁永开炮。学生们在各大论坛发帖,寻找受到过学校虐待受害人,并联系媒体要将事件公之于众,企图扩大影响。
那是前几天飞燕在这儿过生日时留下礼物包装带。秦穆用它将自己手和床脚绑在起。这张床除床脚没有什能捆绑地方,那截包装带又不够长,所以他睡在地上。
躯壳逃脱地狱,心却依然被锁在深渊。长时间遭受残酷折磨和惊惶不安,让秦穆
然而梁永毕竟是在K城地界上混数十年地头蛇,平日里上供也不少,背后多是好乘凉大树,岂是几个毛头学生能撼动?那时网络还不发达,媒体又碍于高层施压不敢发声,舆论没多久就熄火。
好在有法律系系花李飞燕穿针引线,联络批投身于法律界师哥师姐帮忙,还请来教授肖承宗助阵。在这群专业法律人士帮助下,秦穆正式对梁永和几名“老师”以虐待罪提起诉讼。让沈流意外是,秦穆在咨询过肖老师后,将秦爱华和郑艳列为“协同共犯”,而且提出变更监护权主张。
肖承宗说:“你这样等同于和父母开战,会被扣上不孝帽子,而且无论官司输赢,你和他们感情都会破裂。”
秦穆垂眸答道:“不想再给他们舍弃机会。”
——个人有两个,个在黑暗中醒着,个在光明中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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