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以为这小丫头是太后身边新人,并不惊讶她为何在伺候自己,只惊讶于太后何时这般关心自己,却笑道:“娘娘担心几夜?”
他声音细软,几乎有点雌雄
是他从未有过健康血气。
难道有谁真求什医死人生骨肉神药来?李成绮暗衬。
他从来不记得太医院有谁医术高明到这种境地。
心中疑惑惊愕欣喜兼而有之,他不知究竟怎回事,只静观其变。
萧萧本来低垂着眼睛为小皇帝擦手,忽见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望去,正好对上李成绮那双雾蒙蒙眼睛。
就算摄政王能为他与先帝相似容貌而对他多加优容,可当他亲政之后,又如何自处?
雨下整夜,东方渐明时始霁。
阳光落在少年人脸上,白玉竟不如之。
萧萧半跪在床边给小皇帝擦手,这是双毫无伤痕手,和女儿家般细嫩,从来只折花,莫说兵戈,连笔杆都少握。
温热湿润触感让小皇帝缓缓睁开眼睛。
样旧情,又能持续多久?
季氏女不予理会,令人半点错都挑不出来地朝靖尔阳福身。
靖尔阳得不到回答,面色微变。
萧萧急忙让人收拾隔间,请靖尔阳过去。
临走时靖尔阳还不忘对着季氏女冷哼声。
萧萧张口欲呼陛下,眼泪却先于声音出来。
早上太后怕人太多打扰少帝休息,殿中仅留数人,至于能进入陛下帐幔中,只她人而已。
李成绮见她哭得恰如梨花春带雨般,他身上不比往日沉重,自觉积年顽疾竟被根除,心情大好,朝着萧萧轻轻笑。
小皇帝性子不好,生得却好,是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小公子模样,冷冰冰眼泪淌到脸上,萧萧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天子面前落泪,羞得双耳通红,小声道:“陛下可醒,娘娘自陛下发烧便直守在床前,昨半夜才劝回去,奴婢去请娘娘来,娘娘见到陛下醒定然欣喜。”
中宫空置多年,这个娘娘当然不会是指皇后,宫中能被唤娘娘,唯有太后而已。
他望着已看过几十年寝宫穹顶,缓缓地眨眨眼睛,偏头顺着自己胳膊看去。
但见束着坠马髻,样貌十分纤秀小丫头跪在床边为自己擦手,被擦着手指沾水,在阳光下亮亮,嫩要命,好像拿指甲轻轻划就能出红印子。
李成绮愣愣。
他自三岁启蒙时便开始握笔,自三十岁病逝前仍笔不离手,迄今已有二十多年,他多病,手指长而细,层苍白皮肉裹着骨头,手上有握笔茧子,再冷硬不过。
而这只手,手指尖还是粉色。
季氏将目光落在床上睡着小皇帝身上,少年人秀气,轮廓比不得成年男人深刻,又娇生惯养,皮肤细嫩,白中带粉,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卷密睫毛垂着,落下小片扇子似阴影,他面容好似幅用色黑白水墨画般纯澈干净,唯右眼睑上颗鲜红朱砂痣,平添十分艳色。
季氏无声叹气。
生得既与先帝相似五分,叫人看着便忍不住想起先帝。
她没法对这孩子心硬,就更可惜其母与其舅之庸钝,朝中风云诡谲,再如何聪明人都无法做到明哲保身,彻彻底底地置身事外。
何况这不足十八岁,被娇养得全无用处,又有娘舅拖累少年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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