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在陈让面前红过眼,但真哭出来,很少,像这次样更是头回。
喉头滚烫,鼻尖都红。
她用手指勾住他小指,根根将他五指缠住,直至紧紧扣住他手掌。
“陈让……”
她努力抑制抽噎,眼泪滴在泛药味白被上。
张非墨说,陈让父母离婚事,是他在老师办公室外听老师们闲聊听到。之后看见他被堵在巷子里,因为不敢救他,直耿耿于怀难受很久。
初三下学期张非墨转去坝城,转学之前,陈让已经变得独来独往,以前只是不爱说话,那会儿却连正常表情都渐渐没。又因为座位分开,他再没机会,也不好意思去找陈让。那段时间慢慢听说陈让打架,有人见过陈让被流氓找麻烦,他戾气爆发,打架打得很凶,开始不再吃亏。
而早从挨打后第二天,陈让就没再跟他说过话,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话。
‘妈喜欢考第。’
‘如果是,不会管。’
他知道张非墨从开始就在后面,因为害怕不敢出来,他不怪他。
没有什不对。
总好过他,救个陌生人,然后没有妈,也没有正常爸爸。
那天晚上天有多黑。
当脸被人摁进泥里,像条死狗样,被鞋底狠狠碾着时候,陈让彻底懂。
烟,扯破他衣领,把烟摁在他胸膛正中。根烟接根烟,烟尾烧得猩红,烧焦他皮肉,星火和血混在起,灰掺进薄薄肉里,那点点腥味全被烟味掩盖。
声接声:“操你妈!”
声又声:“你不是很吊吗?杂种!”
谩骂中,十几根烟,烫得他青筋爆满脖间,额头全是汗,手脚被钳制动不能动,只有腿恍然无用在地上踢蹬。
胸口疼痛阵接阵,刚消下去,又被新灼热烧疼。
“你疼不疼……”
两句不同语境下毫无关联话,齐涌进齐欢脑海里,交缠着像针样扎心。
她根本什都不懂。只是因为他句不管,就怪他冷漠,怪他不懂得同情,怪他毫无同理心。
可他明明热血过,曾经内心柔软,为不平而勇敢作为过。
他善良却并没有得到应得回报。
父亲酗酒,将事情怪在他头上,对他进行家,bao,还有时不时骚扰他流氓,两年多过去,时至今天,他还在为他善良承担不该承担切。
是他多管闲事。
他活该。
活该。
……
齐欢垂头对着白棉被,直没抬脸。
李明启烫够,把烟摔在地上,脚踹上他脸,后脑重重撞墙,眼前混黑。
他们笑着,说不如尿在他身上,也有说塞点泥到他嘴里,大概是看他奄奄息没趣味,这些后来都没做。走时候李明启抓把沙,狠狠撒在他脸上,骂他:“操你妈傻逼!再给老子装逼!”
夜色下片死寂。
张非墨从不知哪个角落冲出来,扶他,问他有没有事。
他撑着墙站起来,甩开张非墨手,身狼狈,个人晃悠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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