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舅妈,那等等去宾馆找他下,你们不用担心。”彭小满上前抱抱她。
李鸢临时进宾馆旁购物城,买件全黑大码翻领衬衫。李鸢把秋衣加在里面穿上身,还是冷直哆嗦。追悼会那天肯定得穿,李鸢庆
彭小满捧着这些比如,在心里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十足夸张地坐地哀嚎,像没心智学龄前儿童被逼进托儿所似呼喊着“妈妈”。这些愿景就变得无处安放,不知如何是好。
变得无趣,变得没有那个心情去培植养育,输送雨露阳光。
小满舅妈端着杯白水跟进厕所,拍着彭小满瘦削肩背,掉着眼泪满脸疼惜:“小满,要哭啊,不哭伤身体……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舒服,你这样……”
真不是装逼,要装酷boy早装,又不是李鸢那逼神。
但就是哭不出来,堵在喉咙眼那儿,反上来就是酸水。
毕业证,日记本,和张头戴着学士帽,站在大学门前张单人留影。
说得矫情点儿吧,彭小满感觉打开她妈完整生,她所有气息和音容,都在瞬间扑上来。
“这个留——”
开口就忍不住,头就跟突然爆开似,鼻腔涌上剧烈刺激,胃里翻涌。彭小满撂下盒子,抬腿奔进卫生间,撑着水池子低头干呕,吐出来全是酸水,吐完,闭着眼喘。
没什毛病,彭小满自己都知道,这是难过到定程度极端生理反应。他以前看李安《断背山》,杰克恩尼斯下山后分别,恩尼斯也是这低着头跪在墙根下干呕。恩尼斯还更爷们点儿,哼哼着拿拳头砸墙,彭小满不敢拿拳头砸镜子。
可能因为心脏有病,直被告诫不能激动。结果这几年,依言地蹑手蹑足保护着情绪,激动反应好似被除名,这种时候也难以调动。像个入定超脱方丈,未老先衰似。
“谢谢舅妈。”彭小满哑着嗓子拿起水杯,喝进去大口,仰头咕噜,再低头啐掉。他抬手擦擦嘴,揉揉酸胀胀眼珠子:“……哭不出来硬哭也伤身,还费嗓子呢。”
“回房去睡会儿吧,有和你舅舅守。”
“舅妈。”彭小满抬头问:“同学那个车票。”
“啊。”小满舅妈抹掉脸上水迹点头,“你舅舅给买好,云古北到青弋南等座,明早八点四十,时间有问题,下个智行火车票,可以自己去上面改签。”
彭小满看眼镜子,连着不睡,丧不行。
其实想死想法儿,他这两天是有,但像蜻蜓点水那样触即止,瞬间时效。尤其在晚上,彭俊松休息在床养病,李鸢住进酒店不在他身边时候。那种重要东西最终会远去失措,像打气球样,点点充盈起彭小满。
坏东西进去,原本东西就会被如数挤压,漏出脚底,漫成滩。
比如奶奶身体健康,希望她能河海长寿;比如他爸解下包袱就可以轻松些,长得不错又有文化,妥可以再找个富流油女企业家搭伙;比如转眼就要得高考,考完就去他妈试卷报纸晚自习,坐等着拥抱大学生活;比如小外甥还小,特别可爱;比如学校后头那家牛肉面没吃够;比如U2今年搞不好要出新单曲。
比如,他点儿都不想和李鸢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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