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冤成那样,家里又没个父兄可以商讨……唉,他可真难。
那会儿陆慈怎说来着?好像是说定罪那会儿他心灰意懒,像是巴不能早点死清静。
当时那份求死之心,除却有与太后亲情间崩毁,应该也不想节外生枝牵连家人,于是才认命地摔破罐子,打算死之。
不过奇怪是,他后面怎又想自救呢?难不成大少爷脾气发作,受不住死牢那份邋遢环境,才又不想死?
催着喝汤,但对于问题却是撇过边不提口吻,司滢不好追着问,只能瘟头瘟脑地把汤给喝。
杨斯年在府里待不太久,吃过顿饭后稍歇歇,便又往宫里去。
司滢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走远,回身跟织儿往院子里走。
她心头想着事,廊道窄深,烛火投出光斑轮又轮照在眉心,滚过肩身。
四下无人,织儿倚近问:“姑娘,您跟郎君、跟谢大人,还能在起?”
门被推开,打外头进来个穿青褂子丫鬟,尖尖眼头丰隆鼻,生得极俏。
她把盅木瓜雪蛤放在司滢跟前,笑道:“这季节木瓜不常见,这是万岁爷赏咱们府里贡品,掌印特意让给姑娘炖,姑娘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上个菜品罢,寻常丫鬟哪有这多话说?司滢心里纳闷,点点头,道声谢。
杨斯年选个薄胎银勺,递向司滢同时摒退那丫鬟:“下去吧。”
丫鬟自然听他话,矮着身子行过礼,便退出去。
需要忌惮。倘使不及时清理,谢府,说不定就是下个权势坐大赵党。
倘使谢枝山够谨慎,会慢慢下手,会平衡着这几方之间斗争。
哪里都过得去,或许对他来说是最保险,但眼下看来他完全没有藏拙意思,铁心要跟着陛下倒赵,不给自己留余地。
那待收拢权柄之后,陛下肯定要开始对付他。
为让胞妹知晓这当中利害,杨斯年也是直陈要害,只望胞妹能打消再与谢枝山来往心思。
“嗯?”司滢扬着调门,纳罕地看她眼。
织儿压着嗓子:“虽然没怎听掌印老爷说话,但总觉得他老人家不大待见谢大人。”
连身边人都能看出来,司滢抠抠脑门:“应该……能吧。”
她想起谢菩萨,不止眼下,还有先前。
亲近这些年姨母害他命,知晓真相后,那时他也不知是怎样百念皆灰。
在妹妹瞎琢磨视线中,杨斯年张目道:“万岁爷赏宫女子。别多想,当丫鬟使而已。”
司滢绵长地唔声。
怪不得容色那出挑,原来是打万岁爷手里赏。
想想,她敲边沿问:“哥哥就没想过,要找个人陪在身边?”
“还有什好想?”杨斯年指指那头木瓜:“东西快些喝,凉怕是要腥。”
司滢听完,讷讷地咬咬筷子:“那他真是……腹背受敌。”
“没错,等赵家倒台,太后便没有依仗,而太后弄不权,陛下亲政再没顾虑,还要他做什?”杨斯年漠声道:“除非他方策绝伦,且已找到存身之法。”
“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道娇脆声音递进来:“掌印,雪蛤炖好,可方便现在上?”
杨斯年没答话,但反曲起手指,在桌面点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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