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侑抬眼,眼尾稍稍勾着,眼皮上压出条不深不浅褶,哪哪都是温柔模样,唯独那双深邃瞳仁,写满凉薄二字。
和方才在殿下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朝华深褐色瞳仁朝他逼近,道:“既然是殿下救,就该好好想着为殿下效命,为殿下分忧,你也看见,邺都事,天机书事,哪里
薛妤退出内殿,朝华和溯侑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等到宫墙角,她眺望远方,轻声开口:“派人盯着薛荣。”
朝华闻言捧着张小脸笑成花,她跃跃欲试道:“殿下,们要对肃王侯旧脉出手吗?”
“先不管他们。”薛妤摩挲着手腕上疤痕,道:“安排场意外,待薛荣出邺都,截杀他。”
朝华愣下,蓦沉下眼,声音反而轻下来:“他惹殿下?”
溯侑也跟着抬眼。诚然,薛妤不是个滥用权力人,很多时候,她甚至只将自己当成再普通不过凡人,可以被人拒之门外,也能接受被人扫地出门,若是没有被触碰到底线,她不会轻易开口要取人性命。
果然,邺主脸色会阴会晴,那句将薛荣拖出去行刑话,左思量又犹豫,愣是没说出口。
半晌,他挥挥衣袖,摆下手,道:“行,你们两先下去。”
见状,薛妤知道,这便又是不之意思。
她抬眼,卷起衣袖角,露出纤细白皙手腕骨,上面落着个浅淡星形印记,“百年前,儿臣尚年幼,曾因过错导致法阵逆转,伤及妇孺无辜,在三千双眼睛注视下受罚。”
邺主瞳仁微缩。
甜滋滋,与外面传出种种恶名压根重叠不到起。
“禀陛下,殿下,日月之轮受损事,臣已查明,罪证确凿,按律当执棍刑百。”
薛妤看向主座邺主。
三道视线注视下,薛荣掀衣袍跪下去,声音是说不出来低落:“臣——知罪,但凭陛下发落。”
这样卑微,惶恐,经不住便叫人想起,若是肃王侯还在,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薛妤沉默半晌,在他们以为她不会出声时候,她道:“背叛之人,不值得原谅。”
“也没有改过重来机会。”
因为这点头,两句没头没尾话,留在原地两人心情皆是显而易见不好。
朝华盯着溯侑那张令人挪不开眼脸看半晌,道:“听朝年在灵符中提起过你,殿下第次在审判台救人下来。”
“进殿前见你,还以为殿下是看上你这张脸。”
他自然记得当年事。
那会,她尚且年幼,钻研上古阵法本就是危险事,谁也不知道那个阵法会有那样大威能,能将防护罩冲碎,在晨练台三千弟子注视下击伤带着孩子前来探望夫君妇人。
薛妤当时亦是身血,小小个,抿着唇跑上去善后,而后主动受罚,生生挨两道灵鞭。
她是灵阵师,身体上伤即使过去百年也依旧留有痕迹。
邺主摆摆手,道:“就按朝华说罚。”
或许,今日殿中坐着是谁都说不准。
这招,薛荣百试不爽,次次奏效。
能坐到这个位置,哪有什软心肠,真仁慈,人皇如此,邺主也如此。
权力和荣誉之下,全是铺就累累白骨。
可邺主唯独有个死穴,便是薛妤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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