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大雪纷飞冬日,玄苏隔着层窗,将瓶散发着刺鼻味道药液劈头盖脸浇在他身上。那药真疼啊,他手背上,胳膊上开始溃烂,冒着剧烈白气,很快露出森森白骨。
他疼得蜷缩下去,蹲在门槛上匍匐着连门都进不,而里面,家三口却无情地关灯。
溯侑在大雪中站夜,看着雪中家轮廓,在天光破晓时,点点将心里那些天真,不切实际希冀亲手掐灭。
他没有再踏进那间屋,而是毅然进城。
只尚未成年妖鬼,混在鱼龙混杂城池中,既要生存,又想变强大,这注定不是条简单路。
夫妇两那个自幼被捧在掌心女儿参加山头门派试炼,被位长老看中,收为弟子。
她大义凛然,学着除妖。
外面妖凶横危险,旦对上,动辄会就受伤流血,可家里溯侑不会。
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张比女孩都精致脸常年阴郁。
他不告状,或者说,他无人可告状,谁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着流言蜚语如雪花般飘进家门,夫妇两女儿也连带着受周围玩伴排挤,通常回家哇哇顿哭,对着他动辄便冷言冷语,让他在寒冬腊月天滚出家门。
夫妇两对他从漠然,变成厌恶,动辄打骂,不开心什话都说得出来。
男孩眉眼日胜日精致,性格也日比日孤僻,唯有被隔壁那位寡居苏大娘拉进院子里时,眼中才会露出点暖色。
大娘为人豪爽,因为自己曾夭折过两个孩子,于是将镇上孩子都看做自己孩子,哪怕是被看做异端溯侑,她也会从屋里端出两盆煎得松软葱饼来撕给他吃。
大家都叫他妖鬼,连溯侑都叫得少,唯有苏大娘,她叫溯侑十九。
溯侑见过形形色色人,吃过无数种苦,终于渐渐有点名气,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担心性命不保。
百年后,又是年冬天。
溯侑与玄苏狭路相逢,彼
就好像他再怎样乖乖收敛爪牙,伪装假象,想要得到爱与温暖都是惘然,仍然会有无数人在他耳边恶意地诅咒,说他天生就是低贱,该死,恶劣东西。
日复日,年复年,这些谩骂变本加厉,从未止歇。
少女乐此不疲,将门派中所有拿来对付妖,鬼东西全往溯侑身上砸,除妖杖,摄魂铃,捉妖罩,花样层出不穷。
溯侑身上旧伤未好,新伤不断。
夫妇两恍若未觉,邻居们冷眼旁观,孩子们拍手称快。
“你可别听那些人瞎说,溯侑这两个字是有讲究,你爹娘捡你回家时,你身上有块帕子,看得清楚哩,那帕子前头绣就是溯侑,后面跟个十九。”
“你爹娘起先不敢给你用这个名字,怕不吉利,后来想想,都养这多年,无名无姓像个什样子,这才告诉你本名。”
大娘告诉溯侑,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要知善恶廉耻,她常说夫妇两好话,语重心长地说,他爹娘并非亲生,却胜似亲生。这样世道,他们能养着他,实为不易,需要莫大勇气。
溯侑前半生所有礼与义,对这个世界那点懵懂憧憬和向往,全部来源于隔壁那间小小屋子。
日子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过十三年,溯侑等来人生中最为痛苦难捱,急转直下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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