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宫侍发觉接下来太后与皇帝二人谈论话题,不该是他们这般身份人有命听,于是忙跪拜而去,替二人掩上殿门。
“世家与亲王犹如头沉睡兽,若要维持时局稳定,天下康平,这世上便必须有那把弓悬在他们头顶。端儿是听话,可也愚忠,坏处是心性不坚定,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你瞧他才与星澜相识几天,便老实巴巴地将真心交付出去。星澜可以是收服他那个人,他日若是世家、若是李缙想要动心思,端儿是不是也会有被策反可能性?假以时日,端儿与
二人虽有母子之名,同在处时,太后年轻地却像谢青山同辈。她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留下痕迹,依旧明艳年轻,倒是谢青山,被病痛折磨数年,积累身尘灰,如汪被覆雪填满死塘。
“妙音不如汴梁女子温婉,在宫中常受排挤。”太后缓缓睁开眼,露出琥珀色瞳来,“也不愿与那些争宠妃子们交好,便喜爱与她待在起,时间久,便常听她念叨——有朝日,定要飞跃至红墙青瓦之外去看看。没想到,最后竟是借抹白绫而去。”
“青山,你知道吗?在星澜身上,看见她说那句话时影子。”
谢青山想想,笑道:“那母后觉得谁与朕最相似?”
太后轻笑道:“……你觉得呢?”
谢玹毫不犹豫地去,好像是要赴什酒池肉林约似,头也不回地踏出锦鸾宫。宫外有太监正等着,脸上堆着笑,说话却是:“殿下,得罪。”
那声音往后方传去,像股流动不开风,初夏将近,空气中连温度都是凝滞。谢玹走远,十皇子也被赶出去,殿内剩下太后人。
她似乎乏,半撑着头想要阖眼睡去,依稀可见眉间深锁,愁容满面。
直到不久之后,殿外又走来人。
谢青山身淡绛色长衫,病态脸上表情寡淡,正衬他苍白颜色。
在铜墙铁壁皇宫之中,个傀儡皇帝,个摄政太后,却像寻常母子般相对而谈,气氛融洽。
“端儿吧。”谢青山道,“端儿……最像朕。”
太后轻轻“嗯”声:“这也正是最初选择他原因。”
此话出,谢青山气息微妙地停顿刹。半晌后,他垂眸道:“但他到底与朕不同。端儿还太年轻,年轻人,还有成长空隙。”
“但他太听话,听话到从不去思考让他做事究竟是对是错,是否是自己想做,譬如方才去给李缙敬茶。”太后坐起身来,身旁侍奉宫侍帮上前俯首躬身,想去搀她,却被她挥手推开,“李缙是臣,谢家人是君,作为君,就该有君体量。”
听见脚步那刻,太后便迅速睁开眼。
毫无亲缘关系母子略对视,心中所思所想便已毫无保留地摊开在明面上来。凝滞在半空中风忽而瞬而起,太后回首看,原来是宫侍看她神思疲倦,打开东面窗透气。
她再次阖上眼,不问谢青山到来缘由,只缓声道:“那孩子不像你,像他母妃。”
谢青山:“母后与妙音还有过往?”
“异族王送到大周后宫公主,总归要瞧上瞧。妙音刚到汴梁时不过六岁,那时也才豆蔻之年,现在想来,竟是再也回不去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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