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站起身来,拂开谢玹手。而那象征九五之尊龙椅之后,有太监悄声接近,手中端着盏握而已酒盅。她俯身回望,见谢玹仍已原本姿势跪坐在地,眼中依赖还未来得及褪去。
但她已心硬如铁。
“会成为你最坚定后盾。”太后冷酷地将酒盅递到谢玹跟前。
谢玹垂下眼。
置于身侧手还残留着触感,那是原本太后掌心温度,如今已然凉透。谢玹发觉,即便自己对眼下境况早有预演,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慌起来。
这回,太后不可抑制地笑出声。
她脸上终于恣意地露出笑意。个人喜怒可以假扮,悲欢亦可作伪,可从骨子里透出来欢愉作不得假。
王骐说得没错,她确实有些耐不住寂寞。
从无所有到如今,从险些命丧黄泉到手握万千人性命,路走来,已经没有多少人敢直视她这双眼。他们看着她时候,眼中要是畏惧,要是恨不得将她掐死恨。
形形色色眼神看多,于是那日家宴之上,故意从酒桌内翻滚到她跟前谢玹,便显得犹为出挑。
轻,在这高处不胜寒九天,也寂寞许多年。
谢玹在太后身侧曲腿跪下,又偏过头轻轻搁在太后腿上。
太后衣裳样纹纷繁复杂,可身体是软和,覆在谢玹发间手亦是带有温度。
她轻轻抚摸着谢玹发髻,像普天下无数长辈,露出慈爱面容来。
“你父皇也曾这般枕在腿上,那时他才五岁。”太后目光悠远,好似透过大殿上那道幽长寂静长廊,看到遥远过去。
前世被李缙束在笼中厌恶已浸入骨髓,他孑然身,什都不怕。可到如今怎就又怕呢?
那盏酒盅如此普通,你能在皇宫任何角落里找到它存在痕迹,它里面不过是装杯酒而已……谢玹,你怕什?
脑中纷繁复杂,
片刻之后,太后脸上鲜活淡去,笑意也像数九寒天里泼出去冰,无端消融沉寂。太后轻拂在谢玹眼睫上,迫使他阖上眼。
视线受到遮挡,谢玹再看不到太后神情,但他听得清言语中那彻骨冷。
“星澜,太子位置,可以给你。”
谢玹沉默不语。
“运河你得修,世家你得打,这世上任何在你成皇路上阻你拦你人皆可杀。”
“彼时先皇骤然驾崩,大周山摇地动,谢家处于众多世家环伺之地,根基地位不稳。你父皇兄弟们亦死死,痴痴,唯有五岁他能活着登上这九五之尊。那时若不作为,就要跟着先皇去死。”
“人总是被推着向前走,星澜。”太后缓缓道,“若没有世事逼迫,你永远也不知自己能走到哪步。你父皇登位,垂帘执政,其中艰难,唯有自己得知。”
谢玹仰躺在太后腿上,眨也不眨地望着太后。他假装听不出太后话里深意,表现得异常顺从,乖乖答道:“皇祖母与父皇相依为命,那想必皇祖母还是更喜欢父皇些。”
太后被他这吃味语气逗笑:“你父皇可没你这般机灵。他幼时蠢笨,时常惹生气,五岁个头还不到膝盖,每每见生气,嘴上功夫又差,只会爬上膝头抓着手摇晃。”
谢玹煞有其事地点评道:“像极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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