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亦簌簌不绝。
这个冬雪清晨,冻得人不肯迈出院落半步,而在不远处,有人只着件轻衫,甚
不敢争,怕作出头鸟被当头刀,不敢抢,怕旁人渔翁得利,自己满盘皆输。
如果是他,大不就去拼个你死活。
前世记忆与今生记忆逐渐混淆、融合,他披着年轻壳子,内里却是沉重、疲倦灵魂,走上这条路时,虽然不说,但大抵还是孤独。
如今陡然触碰到那丁点与前世牵连,觉得熨帖同时,又升起丝惘然来。
此去经年,寥寥话语,却是旁人无法回头生。
凤家行事温而婉,但绝非十足好人,能救下他,定有其他用处。这场匆忙逃亡之路上,太后与王家兵马穷追不舍,他路辗转不知去往何处,到最后彻底迎来安宁时,伤情已然蔓延至全身。
身为谢青彦浑然清醒人生,至此戛然而止。
而凤家还在继续谋划——闻风起时,便做好万全准备,方才不会被时代洪流卷至浪涛之中。
十多年后,原本已经死去谢青彦,重新出现。
那场寂静多年风,也终于要再次吹起。
谢青彦是当今天子谢青山哥哥。
身体很好——至少比他那病秧子弟弟好许多。要论才情,他们谢家人做诗人要比做皇帝好,或者做个闲散游人什,可惜命运总喜欢和人开玩笑,当不上皇帝就需死得早,否则太后就无法掌权。
先皇死,他们这些尚且稚嫩、小鸡崽子似皇子们,除谢青山,便要通通去见阎王。
谢青彦最后也得杯毒药。
临到终,谢青彦自知世上没人救得他,眼闭心横,将毒药灌下肚。
有懂事随从不闻不听不多话,只说要带贵人下去好好服侍安顿,但谢玹拒绝——他亲自哄着只有孩童心智谢青彦入塌休息,给他盖被子,哼曲子,把自己这辈子仅剩耐心全交待在这。
等谢青彦终于睡下,天边已然泛起蒙蒙雪青色。
谢玹打着哈欠走出门时,觉得凉风刺骨,不免裹紧身上大氅,低眉系扣结时,耳边传来窸窣宛若轻羽纷飞声音。
福至心灵般,他抬头看,远山与屋檐,阁前盆景与假山,皆覆上层纸皮般薄雪。
凉意就是从这些不起眼小颗粒中散出。
谢玹牵着谢青彦手,步步引他上马车,带他回居住驿馆,最后亲自将他安置在自己下榻地方。
他对这位皇叔并没有太多记忆。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谢青彦脖子侧面青黑色胎记。
前世谢青山经常当着谢玹面怀念他诸位兄长们。
说他们志趣高雅,喜好山水,每逢庙会、春猎等大型全民娱乐活动,都有他们身影。但,众多皇子中,没有个人皇位感兴趣。
谢青山说他们是不争不抢,淡泊名利,那时谢玹边听边附和,回头又暗自腹诽:什淡泊名利,分明就是懦弱。
再醒来时,他已不再京城。
他坐在架辇车里,入眼皆是陌生环境,空空荡荡车内,与他同乘坐,只有个少年模样人。
见他醒,少年冷静地说:“叫凤九渊。”
于是谢青彦知道,自己是被怀远王凤家救。
至于是偷梁换柱,还是另谋他法,便不是他所知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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