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谢玹已去而复返,仍旧裹着身厚实大氅,显然是怕极冷。整张脸被脖颈间白色绒毛埋大半,只露出那双动人眼。
谢玹撑着把素色伞,见秦庭转头看他,于是垫着脚又往前伸伸手。
他将纸伞举过秦庭头顶,为他遮去所有风雪。
见到秦庭神情,谢玹向来淡然眼中,终于露出丝诧异来。
原来秦庭脸上异于寻常颜色并非是冻,也不是酒意催发,而是情绪至上泪水划过后
身后已不再有声响。秦庭分得清谢玹与旁人呼吸声,现在,他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秦庭扯着嘴角,又仰头喝口。
这场雪不见停。
不仅不见停,还有愈下愈大趋势。院落边盖住井口圆形盖子,被积雪垒成顶高而滑稽帽子,秦庭身边常青树也被覆雪盘弄得不成原形。
坛酒很快见底。
“小殿下。”刚运动场,秦庭浑身冒汗,脸颊与胸膛不知是冻还是热,大片大片绯红色蔓延开来。
只见他屈指弹,阵劲风敲不知打在何处,那刻,坛和谢玹脑袋般大小酒便出现在秦庭手中。
他手拎着坛口,递到谢玹跟前:“喝酒?”
谢玹:“?”
秦庭又笑笑:“今天是生辰,小殿下不给个面子?”
至挽起袖子,露出精瘦有力胳膊,正在雪地里挥剑。
之所以用“挥”,是因为他明明可以将剑耍得得心应手,却好似手上剑有千钧重,半死不活地将那细剑往四方甩出去。
这般没有美感、不着章法挥剑姿势,任何个尊重剑人,都不敢说他是在舞剑。
离他最近棵常青树最先遭殃。
在冬日也十分坚挺,不会凋零针型叶片,随着他偶尔踉跄几步,偶尔下腰翻个跟头,偶尔还要踩着树干上屋檐蹬两下再飞下来种种要命动作,行将朽木般摇晃着树身。
秦庭爱酒,也从不糟蹋酒,豪饮痛快,但是于秦庭这样人来说,是,bao殄天物。
但他此时俨然已经不像世人眼中那个秦槐序。
天边将出不出日光终于冒出头来,倾泻出今日第缕光线。秦庭放下空坛,被积雪反射光芒刺得闭上眼。
倏而,头顶凉意停。
秦庭骤然睁眼。
谢玹冷静道:“你不是槐序时节出生?”
秦庭:“……”
他脸上最后抹笑意也如暮色被黑夜吞噬般,消失在他泛着红意脸上。
他耸耸肩,不再看谢玹,转身又重新走回雪地里。
方才练剑那块高台,已成为片天然歇息之处。驿馆院落又坐西朝东,正好可看见蛋黄似太阳正从天另边缓缓升起。秦庭像不知道冷似,边望着那片天,边大口大口地将酒往嘴里灌。
谢玹看半晌,出声叫他:“秦庭。”
“刷——”
秦庭挥剑姿势并未被打断,反而比自己个人时更为凛冽。他流利转身,看见站在廊下谢玹,微微笑,竟就这凌空冲他飞来。
谢玹根本来不及闪避。
好在秦庭不是真想摔在谢玹身上,并且与他抱成团滚在雪地里去,中途硬生生手腕转,将剑锋偏离三寸,直至时,剑锋擦着谢玹耳畔,“铮”声插进他身后房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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