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冯氏由位嬷嬷扶着,正从“慈寿懿德”牌匾下迈步下台阶,她边笑着招呼宁王家,边锤锤自己腰:
“唉……还真不爱那上头坐。”
太后所指“上头”,是正殿那张黄花梨雕龙凤呈祥寿山椅,椅后还有仪扇、金丝画屏。
整张椅子端在垒砌高台中央,但就庄严肃穆有余、
刘氏这般心思就淡,没什比孩子留在身边更要紧。
至于淳嫔和怡贵人,她们都是承和年选秀入宫女子,其中淳嫔膝下有位行五公主,因偶染风寒怕过给太后,便没领出来。
内侍抱歉地给宁王和王妃鞠躬,太后宫里老嬷嬷也邀请他们先到东侧配殿稍坐。
东配殿是太后素日礼佛之处,除正堂供奉世尊佛,两侧厢房内还挂有不少太后珍藏字画、匾额。
配殿门口大红色门柱上,就挂有副倍具禅意楹联。
太后寝宫位于皇宫内苑中轴西侧,毗邻颐年殿、雍怀桥,由前朝祈福殿和明堂改建而成。
正殿寿安殿为歇山重檐,面阔七间,门扇上皆是三交六椀菱花窗,殿前建有白石铺砌月台,上面放着六个鎏金凤首香炉。
东西廊庑院墙上,各开垂花拱门能通往后院,院中栽植各色梅花,正方便冬日赏花踏雪。
由内侍领过明光门,驻车下马,宁王家三人缓步穿过锦廊入寿安宫,寿安门后照壁上是以金墨写就“寿安永康”四字。
内侍领他们过来时间不凑巧:
就这般过俩月,十二月尽,月穷除夜。
京中无论高门闾左、商贾庶士,皆洒扫庭除,贴门神、钉桃符,祭祀祖宗以祈新岁之安。
禁中是夜呈大驱傩仪,驱埋邪祟至景东门外。
放过雪钱,宁王家套车,奉旨进宫伴太后守岁。
雪钱是朝廷专发在冬季种恤钱,若过大寒节令,岁末雨雪霏霏,就会给百姓放出这笔钱。在官牙赁房,也可得减免月房钱。
宁王和王妃都偏爱字画,两人谢过嬷嬷和内侍后,便驻足在门口欣赏会儿。
顾云秋实在怕他们再提起云琜钱庄楹联,甚至又讲到李从舟,只好裹紧他雪白绒绒大氅,后退两步,跟伺候宫人们挨挤到处。
看罢两幅字画,太后身边嬷嬷总算笑盈盈将他们家引到寿安殿中。
殿内,几个宫人正在收拾德妃用过茶盏。
“铮儿来啦?”
正好德妃刘氏领着三皇子和她宫里淳嫔、怡贵人来向太后请安。
德妃是潜邸旧人,皇帝还是诚王时她就是王府内姬妾。
刘氏家世门第不高,能得到今日位份,也是她在潜邸就生下三皇子缘故。
只可惜三皇子资质平庸,并不十分得宠。
从前德妃还想过要替儿子挣个好前程,但随着各宫皇子公主接连出生,尤其是见到四皇子被逼得自请出征西北后——
宁王出嗣后,为避嫌很少入宫。
但历经皇后、皇子接连崩逝,三年大疫后又是三年国丧,今岁宫中冷清、太后悒悒不乐,皇帝思来想去,只能下诏给他。
宁王未出嗣前是太后幼子,最能讨她欢心。
而西北战事紧急,四皇子在十二月中写信回来、表示要跟众将士起守卫边关,所以岁末不归。
惠贵妃情绪因此也有些有低落,所以也适合请宁王妃入宫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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