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圆空大师待小和尚挺好,报国寺里僧人也是亲如家。
顾云秋抿抿嘴,不等李从舟开口,就先自己摇摇头,否决刚才提议,“……你肯定是要跟圆空大师他们起过,算啦。”
李从舟侧目,声音放轻,“师父不看重这个。”
出家人断尘缘,没有生辰日这说。
今日是七月廿九,再过十几日就是八月十五。
中秋日城里本来就热闹,赏灯放炮都是常有,更要紧是——他们都满十五,王府里办生辰宴,顾云秋可以全权做主。
他想过,到时他就邀请小和尚和曲怀玉两个。
八月十四让两人过来府上住,到十五早晨起吃长寿面、寿桃,中午吃上顿素斋给曲怀玉送回将军府,晚上拉着小和尚和他们起赏月。
王妃观月堂院如其名,有个非常漂亮二层临水小楼,适时水面上凉风徐徐,家人挨挤在小楼二层:
那些模糊人影摇摇晃晃,最后都变成顾云秋颦笑。
重生以来第次,除复仇,他心里有些异样感情。
无关于报国寺、无关师兄师父,他希望往后每天,顾云秋都能像今日这般无忧无虑:
捧着个面团捏夹心寿桃子,眼睛亮亮地看着窗外算不得圆月,沾着豆沙唇角露出两湾融融梨涡,眉飞色舞、兴致勃勃。
他看得出神,没防备顾云秋忽然转过脸来:
郎。
殊不知——
李从舟前世,与江家这六兄弟合作颇多,这些人他其实都熟悉。
只是那时候他已是宁王世子,江家人待他是恭谨客气、是战场上生死与共将帅关系,却远没顾云秋说出来这般有人情味儿。
江家儿郎各个都是虎将,前世徐振羽将军战死后,还是靠他们撑起西北片天。
宁王和王妃张罗汉榻,他和小和尚张,都盖上厚厚被子、架上小桌子,边吃玩月羹、梨枣石榴,边喝香香茶。
到时候,武王街外会放烟花,可以暖烘烘地窝在起看。
他想得挺好,但看过去却对上李从舟双略带惊讶眼,心里那股兴奋劲儿瞬间被扑灭。
顾云秋挠挠头,生在中秋便只有这点不好:
旁人生辰宴都可呼朋引伴、邀请亲近宾客到家同乐。可他们生在中秋佳节,别人都上赶着阖家团圆,也不能因个生辰夺人家情。
“对,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今年邀你来生辰宴吧?”
今日是借老将军寿宴,名不正言不顺。
曲怀玉那番话却提醒顾云秋,小和尚直孤零零,虽然得到满京赞誉,但他平日冷库严肃、神圣菩萨般,谁敢真请他去赴宴。
而且请僧人吃席,多少要单独备素斋,也不能饮酒,京城里他们同龄子弟也确实没人这干。
曲怀玉生辰日还早,得到明年。
尤其是后来入蜀与襄平侯那群毒药喂出来士兵作战,也全仰赖三将军和三夫人,以及曲家马帮多年对地形熟悉。
李从舟听着,倒也没想到——
往后威名赫赫江六郎,在父亲寿诞上,会被长姊脚踹进厅堂。
不知为何,听着顾云秋绘声绘色讲述。
李从舟忽然觉得那些在他记忆里,只是虎贲中郎将、只是雁翅将军人……渐渐有骨骼、有血肉,像画中人渐渐走出画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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