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东家,小师傅眼神太唬人,您那药材金贵,可别叫手抖给洒——”
顾云秋本来想笑他没出息,但想到自己从前也是被小和尚瞪眼,就能吓得险些掉下云桥摔死,便歇笑话小邱心思。
转念想想钱庄上剩下几个伙计,便换成陈二郎来照料。
陈家这两兄弟都不太爱说话,对上李从舟这样性子也正好,二郎办事丝不苟也不插科打诨
李从舟愣片刻,也由着他。
这十日五日,顾云秋哪日不是这般对他,之前伤重,甚至连件像样衣衫都不许他穿,成日就那光着。
虽知道这是为照料方便,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摇头。
顾云秋扯开李从舟僧袍和中衣,凑过去、探头探脑看他胸口上疤——
拆掉绷带那日,顾云秋瞅着那碗口大疤痕,嘴巴都抿成条线。
但想到小和尚来往穿行在京城诸坊和后宫,若人人都能见他这般笑,指不定要招惹出是非,还是板着脸,当他夜叉修罗好。
等五年后,真假世子案告破、恢复他世子身份,那样才名正言顺。
“明日过生辰嘛,马车当然要挑好。”
这辆马车车厢是金丝楠,车棚用勾金银潞丝,潞丝韧性比湖丝高,掺上金银丝后更加坚韧,用在顶棚上,日光照光彩煜煜。
车棚四角垂着铜铃是铃兰花形串,从上至下、由大到小地套着四个,在仲秋微风中叮叮咚咚。
曲怀玉留他吃饭邀请,转头就直奔云琜钱庄。
小和尚伤好得七七八八,能跑能跳,正好送他回报国寺。
马车停到后院时,朱先生专门从外柜上撤下来见顾云秋,与荣伯两个并肩冲他拱手。
这回钱庄能够化险为夷,少不顾云秋从中斡旋。
朱信礼原本觉着东家年轻,在心里思量这份差事并不轻松,没想顾云秋心思缜密、屡出奇招,倒真叫他刮目相看。
后来是点心想起来,他们从江南带回来生肌膏还有,便悉数取回来给李从舟用。
不止是胸口,还有手臂,都叫顾云秋丝不苟地厚厚涂上层。
往后几日,更吩咐小邱定要每日三次地给李从舟上药。
小邱对着任何人都能扬起笑脸,但上药三日后愣是被李从舟冷脸吓怕。
在某次顾云秋来时,跪下磕头,求着顾云秋千万给他换个差事。
车厢四壁上都有神鸟纹,前头是四匹马拉,看着恢弘大气,坐着也四平八稳。
这辆马车本属于王妃,但来太过奢华,非是隆重场合王妃不爱用;二来八月里京城天变、日冷暖不定,王妃前儿染风寒、咳嗽不止,至今闭门不出。
顾云秋想着生辰就要给李从舟最好,所以专程到王妃病榻前借这辆车,准备送完小和尚就回去给王妃侍疾。
说完马车事,顾云秋看看李从舟。
突然三两步跑过去,伸出手、轻车熟路地撕李从舟衣服。
顾云秋不想和朱先生议论这些,说两道客气话就转身蹬蹬上楼。
“远远就瞧见你张扬马车。”
李从舟立在窗口,略侧首过来与顾云秋笑笑。
他眉目其实继承宁王和王妃全部优点,自有男子该有气宇轩昂,笑起来时,却依稀能见到王妃和婉。
顾云秋暗自撇撇嘴,本欲张口劝他往日多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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