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与几个宦官奴婢们愣住,没想到韩桃竟还会关心他们住在何处。如今天黑,又是身汗,要擦洗要更衣睡觉,地位低些出宫便罢,像空青和李田这种贴身伺候,按规矩住在耳房,可如今耳房也破败不成样子。
“奴婢们今夜有床褥子就可以,侯爷不必记挂。”
“倒是侯爷您那被褥还没晒过,”李田担忧道,“怕是味道不好闻。”
“无妨。”
若不是赵琨明白地说赐长英殿,此刻韩桃或许此刻就带人换居处去,如今只能勉强将其他殿中桌椅床榻搬过来。
许是站得太久,外头又冷,韩桃又猛烈咳嗽起来。
他紧紧身上衣袍,想到那件落在偏殿大氅。罢,本也是不属于他。
而南宫众人听吩咐,开始紧锣密鼓地来回搬运着,先是要紧床榻和被褥,被褥又没有晒过,只能在庭中简单抖抖,再是装幔子,运桌椅,连着茶具蜡烛火折子都并搬过来。
空青又差几个奴婢去旁边重华宫太妃住处借筐炭火,烧暖装手炉里,给韩桃暖手。
“是。”
亡国俘虏,身居此间仿佛就低人等,轮到谁都能踩上脚。他是出不宫,宫中六局二十四司,将修缮宫殿之事推到营缮司头上,他既寻不到营缮司人,连床榻都没有,总也不能席地而睡。
赵琨知道这些吗?
韩桃垂下眼,咳嗽几声,如今这位是,bao君不是大善人,应该是知道吧。
“宫中除此处,还有哪些宫殿是无人居住?”
目光都带几分怨气,然而她却还在好心提醒韩桃。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天色渐渐暗下来,韩桃直靠在墙边,看宫婢宦官们忙于洒扫擦洗,李田烧壶热茶来,只是没有桌子可放茶壶,也无地寻茶杯。六宫人迟迟没见过来,只有派去小黄门回来禀报。
“他们说这是营缮司职责,还轮不到他们。”
十几人搬出浩浩荡荡蝗虫过境架势,顺着宫道进进出出,连着重华宫里几位太妃都出来看热闹,看到靠在墙边那位玉面郎君时候,小声议论起来。
直至搬得差不多,天色也暗下来,长英殿主殿总算是像点样子,宫灯里烛火被挑亮,昏黄地映照着廊庑,韩桃看向满头大汗李田等人。
“侯爷,可还是有什吩咐?”李田甚至不敢擦额上汗。
韩桃扫视过众人,顿下,开口道:“你们晚上,落榻何处?”
“奴才们……?”
“离这最近,抚辰殿是无人。”李田小心翼翼回答道,不知这位承恩侯会如何行事。其余人不知,可是他们这几个白日伺候过韩桃人,可是亲眼见到陛下对这位承恩侯亲厚,不敢得罪。
韩桃摩挲着手指,嗓音几分沙哑。“把抚辰殿中应摆设,全都搬过来吧。”
“啊?”李田惊得抬起头来。
“照做。”
李田慌忙低下头来,作揖不敢多言。“……是,是。”
韩桃靠在宫墙边,神情不显。
门窗破洞是人为打,地上可见桌椅屏风被搬走痕迹,就连案牍上灰也是香灰撒上去,他垂眸摩挲着手指,知道赵琨是不会允营缮司来。
而六宫看菜下碟,也是不愿来。
“侯爷……”
“快散衙?”韩桃淡淡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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