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枝奶奶去年病逝,宋英军身体愈发不好,老人家打算回北方度晚年。宋野枝和父母不亲近,爷爷回来,他也跟着来。
易伟功三个孩子,两儿女,易青巍差大哥十几岁。哥哥从政,已经成家。姐姐经商,未婚无子。俩人常常忙得几个月见不到人影,宋英军家子昨晚才下机,最闲易青巍第二天早就被派来请人到家中聚。
屋里热闹得很,宋野枝孤零零在门外站着,不再盯鸟,而是看着围巾线头走神。
嘎吱声,门又开。
保姆探出头,轻声说:“小野,爷爷准
他再眨眼,雪花抖落,然后融化在眼眶里,漾出冰冰凉凉股湿意。
这下清楚。
宋野枝只是看他,半晌不说话。
易青巍不在意,环顾完四周,眼神重新落到他身上,说:“来看看你爷爷,顺便带你去家吃饭。”
外边风声太大,人走到门前,宋英军才听到动静,赶紧唤卧室里打扫卫生保姆去打开门,迎人进屋。
进院门,易青巍低头收伞,抬眼时,就见男孩儿在门前静静站着,面前放着鸟笼。男孩儿看鸟,鸟也歪头歪脑不明就里地看他。
人鸟奇怪地僵持不下。
这副场面,在易青巍看来,是很新奇。
他上前两步,站到人正前方去,高大身材把男孩子罩在他阴影里。
他偏头问人:“大冷天儿,干嘛呢?”
1996年,月初,寒冬。
北方风比南方烈,干燥狠厉,吹得人头晕目眩。
北方雪能逼得人撑伞,能打雪仗能造人。
宋野枝转转脖子,又看到,北方屋顶不像南方高且尖,雪在平整屋顶积厚实层,存留个冬天痕迹。
鸟智商也存在南北差异,南方不及北方蠢。
易青巍走在最后,前脚已经跨过门槛,停住,留着门侧过身,挑眉,似笑非笑。
他问:“不进?”
宋野枝收回落在易青巍身上视线,重新把脸藏进围巾里,瓮声瓮气道:“不进。”
宋易两家是几代人交情。
从宋英军和易伟功父辈起便是邻居,宋英军从出生起就管易伟功叫哥。到后来,两人起参军,起趟枪林淋弹雨,是过命交情。再到自己儿子这辈,宋俊结婚,老婆怀上宋野枝时夫妇俩便南下经商。几年后生意有规模成气候,把父母接到南方孝敬去。
男孩眨下眼睛,没有说话。
易青巍盯着他不放,几秒后,伸手拨拨这人围巾,露出男孩鼻梁和嘴唇。
“宋野枝,是吧?”话里没什情绪。
宋野枝想,这人还挺有意思。个问句抛出来,不像探询,是笃定。于是抬头,正巧,风送来瓣雪花,悠悠落在睫毛上。
第眼见易青巍,是不真切。
宋野枝站在屋檐下,动不动,看着眼前傻鸟想。
毛衣,棉衣,羽绒服,围巾,帽子,样又样全摞在身上,绷得他后颈到肩膀片酸疼。
嘎吱阵响,院里门被人推开,灌进来阵寒风。那架势跟恶犬脱绳似,在小院里乱窜,逮谁咬谁。
惟宋野枝被咬得尤其惨。
宋野枝听见由门边及跟前脚步声,没理来人。他忍着骨头里酸意,低低下巴,把半张脸藏进围巾里,依旧盯着受惊扑腾翅膀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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