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bao雨浇得通湿衣服黏在身上,可张沉觉得好痛快,人要是永远都这样痛快该多好。
桥头有家小卖铺,门脸只有丁点,张沉书包里还有些钱,他想把它们全花光。
就在他踌躇着打算买什零食时候,桥那边过路人忽然阵骚动,几个穿鲜艳雨披人纷纷跑去桥边,抓着围栏往下看。
小卖铺老板放下手里报纸,掀开塑料门帘,打着伞出去看会儿热闹,回来时跟张沉长吁短叹,“啧,前面有个女人跳桥,帮人围着往下看,就个好心姑娘报警。那女人伞还在桥上呢,会儿别往后看啊,晦气。”
张沉怔下,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他想问件事,但想很久也不知道从哪儿问起,最后出口是:“伞是什颜色?”
云城在下,bao雨,张沉在钢厂老桥桥头遇见来找他李小芸。
他手里带血钢棍早就扔在路上,只是脸上血还没抹掉,看着有些吓人。
李小芸打着把黑伞,脚上是双红色高跟鞋,她小跑过去给张沉打上,责怪他,“你去哪?脸上怎有血?还以为你出事。”话说到半,她却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临时转口:“算,也没什好说,回家记得看枕头下面。”
李小芸涂着口红,张沉看得出来,他还沉浸在不久前发泄与逃亡快感中,整个人都如同飘起来似,没回答她话,反而抓着李小芸肩膀说:“打那个人好几棍,他要残废。”
张沉还能回忆起那感觉,他从地上捡起那根满是锈迹钢棍,手上触感酥酥麻麻,他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就把它挥向矿场老板,带着私心,带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情绪。这挥使整个世界闪起光,张沉原以为所有地方都是灰蒙蒙片,可那瞬间他看到眼前泛起金色光,像锡箔纸闪动,不断朝远方蔓延。
老板把刚把眼镜戴上,瞥眼他,说:“黑,桥上还有双高跟鞋。”他拿手比划下,接着说:“大红色高跟鞋,这高。”
刚飘起来张沉倏地落地,眼里世界再次变得灰蒙蒙。他咽口口水,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纸条,按着上面号码在小卖铺里公用电话上拨过去。
只响几声对面就接起来。
张沉握着红色电话杆,嘴唇抖得厉害,对那头说:“是张沉,现在在三钢平安桥上,这里有人跳桥,算大新闻吗?
他还没回过劲,只是直对李小芸说:“妈,好痛快,你开心吗?”
李小芸只手拿伞,另只手伸上去摸摸他脸,把上面血迹擦掉,问他:“不在家就这开心?是爸妈和家里让你难受吗?”
张沉还没来得及回话,李小芸就把伞递给他,不由分说阻拦他推回来动作,只说:“你回来就好,妈妈要吓死。好,快点回去吧,去买菜,家里没西红柿和青椒。”
张沉觉得不对劲,但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或许是妈妈今天涂口红穿高跟鞋,又或许是她看自己眼神过于平静,连丁点急切都找不到。可十七岁张沉想不出所以然来,只是把李小芸递来黑伞强硬地推回给她,转身朝家里跑去,临走前他对李小芸说:“买完菜快点回家,做青椒肉丝。”
妈妈对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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