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他连着发整周高烧,那场烧好像把他感情连带语言系统全烧个干净,醒来后句连贯话也说不出。李小芸以为这孩子脑子给烧坏,背着他四处跑医生,大雪天里个瘦小女人跑得满身热汗。张沉也许受些感应,没几天竟慢慢张口说话,只不过不是什安慰人好听话,他躺在床上拉着妈妈手说:“妈妈,想死。”
这话让李小芸发疯,咬着牙根使劲在他胳膊上掐,骂他:“千辛万苦把你生下来养这大就是让你跟说这些?”没会儿张沉胳膊上被掐出许多青紫印子,李小芸发觉自己掐孩子力道太重,又猛地收回手,转身背对他,哽咽着:“妈妈把什都给你,活着全都是为你,你可不能不活,不但要活还要出人头地,听懂吗?”
张沉侧着脸看妈妈背影,说:“不想出人头地。”
刚说完他就看到妈妈转过身,怒瞪着眼冲向他,那只布满厚茧手啪地声扇在他脸上,他不知道个瘦小女人有这大力气,竟被扇懵,接着听到她恨铁不成钢声音:“你怎就不懂妈妈苦心?你爸跟说等你初中毕业就去给钢厂老胡送礼,把
趟妈妈墓地,李小芸碑上积起厚厚层雪,张沉把墓碑仔细清理遍,孤零零躺在妈妈碑前雪地上。
这次他连最混蛋亲人也没有。
天上飘着大片大片雪花,附近有几个二三年级模样小孩摸到墓园玩探险,边叽叽喳喳边往这个躺在雪地里奇怪男人脸上看。
张沉仰躺着,听耳边小孩打闹声,忽然想起自己和这群小孩差不多岁数那年冬天,几个同班男孩趁课间操时齐力把他按在男厕所地板上,笑着闹着扑上来摸他胸口脱他裤子,后来某天他们却忽然主动向张沉示好,甚至颇具诚意地邀请张沉加入他们小团体,带着他起去远郊山上探险。那晚张沉就像现在样仰躺在雪地里,日落时他喊那些孩子名字,但没人回应他,天渐渐黑下来,张沉有些害怕,在漫天飘雪中大声喊妈妈,可这几声稚嫩童声在风里荡来回又重新传回他耳朵里。
夜里大雪变成,bao风雪,这样漂亮雪却像坟墓样把张沉身体几乎全掩埋,他要被冻僵,神志不清中伸手从旁边捡起根木棍,咬着牙根拼命往自己腿上砸。温热血从自己亲手砸出伤口里大股大股涌出来,他不觉得疼,只觉得暖和。他砸两棍,砸下去时不停地眨眼,眼睛被冻得生疼,他又眨几下,忽然发觉原来是眼里流出来水渍冻成冰沾在睫毛上,又不解恨地往自己腿上砸更多下,好像自己才是最大仇人。
就在张沉以为自己要被冻死在山里时,耳边忽然传来妈妈哭声,他艰难地睁睁眼,看见李小芸从远处踉跄着跑过来,个猛扑跪在他不远处雪堆中。
妈妈把他脸上身上积整夜雪拍干净,解开自己棉袄包裹住他冻僵身体,哭着问:“沉沉,你腿上怎全是血?”
张沉说:“忘记。”
李小芸抱起他,拿只脏兮兮手暖着他脸,说话嘴唇哆嗦着,“谁把你领来这里?你告诉妈妈他们名字,妈妈给你报仇。”
张沉脑子里闪着那几个小孩名字,却告诉妈妈:“忘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