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他给自己大哥打通电话,说想下几盘棋。那边很快答应,语气毫无芥蒂,仿佛他们是对从未有过隔阂与伤害亲兄弟。
挂断电话,老程终于有勇气拿起桌上户口本,他那双愈发干燥手直颤,页页翻着本就没几页小本子,来来回回确认好几遍,终于承认里面程声那页变得空荡荡。
下棋时兄弟俩间氛围
燕接过他递来酒,咬着吸管问:“你把话说清楚,不明白什?”
“不明白多去,但最不明白件事是:他们从三楼往下跳,究竟是希望自己死,还是希望自己不死?”老秦给自己倒杯酒,靠着吧台慢悠悠地喝,脑子里还在想这件离奇事,“生死由命,现在已经看开。可这件事直让百思不得其解,死活也不明白他们俩究竟为什这样做?你想想看,如果他们真想死,为什不从顶楼跳?可如果他们不想死,为什早早把后事全交代清楚?张沉把他录音棚和里面设备全打发给老刘,程声挨个给他爸妈、大爷大妈、还有常欣写好遗书,内容都是不样。”
“程声不知道,但张沉……”海燕摇着头说:“张沉在想什,没人能猜到。”
老秦靠着吧台,放空双眼盯着门口陆续进来客人,感慨道:“程声妈在他俩刚转到普通病房那段时间去趟他们家里,想帮忙把东西整理遍。你猜她发现什?她发现两个人起跳楼前天买很多花花草草,茶几上还有张订购昙花小票,日期都是新鲜。她做好万分心里准备,跑去他们起跳楼那个阳台上看,发现好几盆刚买来花整整齐齐码在阳台上,外面太阳照,好像发着光。程声他妈妈是文人,最看不得这样让人触景生情场景,提起这事眼泪决堤样往下流。可不是文人,共情能力也远不如女人强,青春期以后就再也没掉过泪。可那天在病房听她讲起这件事来,眼泪几乎瞬间冲出来,根本不受控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他妈妈就抽张纸巾递给。后来每每想起那个画面就要流泪不止,好像被生命本身震撼,总是忍不住去想他们到底抱着什样心态在跳楼前天去花店买盆花和束花?想死?想活?挣扎?求救?还是赌把?发现对他俩根本无所知。”
对面海燕忽然从吧台上抽出张纸,仰脸盖上自己眼睛。
她想起那天来家里张沉,他攥着自己手,近乎强迫地要求自己收下他这些年买来“家”,之后像读自己遗书般对她敞开点心扉。这个画面再次出现在海燕脑海里时,她噗嗤声破涕为笑,好像明白什,捂着烙铁样红眼睛说:“张沉以前从来没有买过花,他不是会买那种东西人。”
老秦摇摇头:“那就更不懂。”
海燕紧紧攥着刚擦过眼泪纸巾,低下头说:“不懂就别再想,张沉跟说他要走,就当他彻底死,当他俩全都彻底死。”
这句话老程也曾经说过。
某天回家时,他在客厅茶几上发现前段时间同医院里儿子起消失户口本,就摆在茶几中央最显眼位置。他慢慢挪着步子走过去,倚靠在沙发上呆坐许久,始终不敢伸手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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