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第二百五十阶处,小阿回被遗弃地方,就在他这个小小稚童也能望见远处。
原来这样近啊。
“在想什?”程恪行丝毫不拿他当小孩地问道。
程昼回小大人般回头,念出依旧是属于孩童稚语:“那日先生抱上山,原来走千六百八十阶。”
他倒是聪明,连两千以内加减法也算得。
“是在第几阶呢?”
程昼回童音很软,也很清,总让人想起带他回家时那场春雨。
助理迷茫瞬,程昼回看他不解,耐心地又问遍:“先生捡到,是在这山间第几阶呢?”
这是什问题。青年尴尬地抿抿唇,心里盘算着要怎糊弄过去,但道意想不到人声却先接这童言无忌。
“三百二十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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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清山上雁清寺,游人不算多,但香火不绝。
通至峰顶古寺山路足足有两千级山阶,来往香客多是迷信此道达官贵人,这些人拥有越多,心便越诚。
听说江城如今赫赫有名何家家主,少年时便是在这长阶上三步叩首到峰顶,下山后方才开始时来运转,到如今,那家人更是每年都要来此供奉还愿。
“少爷还记得吗,您便是在这长阶上被先生救,”年轻随行助理有副亲切面善五官,笑眯眯地在山腰亭子上向小团子比划,“那时您比现在还要瘦小些,窝在草丛里,不哭也不闹,双眼睛鹿崽似,看得人直心软。”
山间寂静。
程恪行俯身将稚童揽到臂弯里,方才被误作单薄肩颈稳稳当当伏起个小小阿回。
“蠢笨,”他淡声评价,“雁清山阶有两千零级。”
比程昼回想还要多阶,而就是因为这多出来阶,程恪行后来便贪心不足地要讨还他辈子。
程昼回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对上程恪行沉静目光。
在去岁三月二十日三百二十阶上,程恪行捡到这个被人抛弃小孩。
丢他人也许是想将他送到山上古寺,但这山阶实在太长,走不到。
助理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此前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这孩子运气十足好,竟被程恪行发善心捡回去,但如今想想他身世,却是真觉得这早慧孩子有些可怜。
但程昼回只是回头看眼高处山阶。
正月初,程家花大价钱包雁清寺与周围山道整天,程恪行登十几年雁清山,过去从来不曾中断过上山步伐,但今次身边多个小累赘,拖油瓶爬不过两百阶便吃力得双腿发颤呼吸错乱,不过仍旧是乖,不哭不闹,兀自垂着长睫,小脸煞白地跟在后面。
身边没人敢抱他,程恪行冷眼看半程,在路过间供人休憩小亭子时,自己迈步走进去。
手下人面面相觑,还是那跟着程恪行有些时日助理反应快,连忙牵着小少爷也跟上去。
青年多嘴哄孩子时候,程恪行就背对着他们站在边。到底还未成年,程恪行肩膀比起那些和他做生意大人还不算宽厚,沉重家业压在少年身上,哪怕平日里看着再游刃有余,此刻他背影看起来竟也多丝不曾见过单薄。
但也不过只有短短个瞬间,那缕望着远山时脆弱便烟消云散,重新被冷漠雪顶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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